這是他們第二次進入陳不少的房間,房間内部和上次一樣,沒什麼變化,非要找不同,司郁就隻能說窗簾上的塗鴉實在别緻。
陳不少匆匆拉上簾子,掃出一片空地讓客人坐下,自己則是啃着手指甲急切地等待季聲聲開口。
地面似乎生出了無數小刺,一下下蟄在他身上,讓他坐立難安。
手機被季聲聲推到三人正中央,亮着的屏幕勾的陳不少向前挪動。
像是看見魚餌又不敢咬的魚,司郁想。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狹小的空間内蔓延,與陳不少相比,兩位客人倒是自如。
不久前還擺出一副威脅人模樣的助手小姐友好地掏出一塊小面包遞給陳不少:“吃嗎,夾心的。”
突如其來的善意讓陳不少忐忑不安,他雙手接過小面包,手指在包裝袋上捏着半晌也沒撕開。
“應該不需要我幫你撕開吧?”季聲聲歪頭,“剛才不是蠻激動的嘛,怎麼一下就變成不說話的石頭墩子了?”
大概在陳不少眼中,兩位不問自來的訪客扮演的是反派角色。
他低着頭僵硬的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憋在心裡,最後也隻是問出了一句:“你們怎麼會有小涼的照片?”
“這個問題稍稍有些複雜。”
季聲聲把手肘撐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簡單來說,我們尋着你之前走過的路走了一遍,并在其中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有意思?”
司郁颔首:“别墅,井底,符咒,一本書,一份病曆…邱鶴的所作所為我們不得而知,隻有猜測,但至少現在我們可以肯定,你的回憶不是虛假的。”
“稻涼确實來過這裡。”
這句話像是一劑興奮劑,讓陳不少幾近慘白的面色透出了一絲紅暈。
他語無倫次起來:“好、太好了、我們可以找到她對吧,可以救她…該做什麼,怎麼做?”
他猛地擡頭,死死抓住季聲聲的衣袖:“你們不會放棄,不會選擇半途而廢吧?”
偵探覺得助手小姐實在倒黴極了,否則怎麼總被當軟柿子揪住。
粉發少女好似已經習慣自己被揪住的待遇了,她抽出袖口,笑得内斂又可愛:“那恐怕需要你和我們一起走一趟了。”
餐廳内,季聲聲再次聽從護工的建議打了一盤營養均衡的健康午餐。
營養餐不太對她的胃口,可鑒于護工女士的火眼金睛,她還是軟了态度,選擇乖乖吃掉餐盤内的東西。
護工女士滿意地移開視線,又去盯别人了。
還在和餐盤内食物奮鬥的助手小姐嫌棄地挑起一塊裹着油的胡蘿蔔。
看來就算是粉發粉眸也不代表她屬兔子,愛吃胡蘿蔔。
“請悉知,兔子的最愛不是胡蘿蔔,”季聲聲一邊同蔬菜拼搏,一邊說,“拒絕刻闆印象,不然我就把這盤胡蘿蔔全倒進你的碗裡。”
許久未見的讀心術重出江湖,威力不減。
司郁大方道歉:“我會對被刻闆印象困擾的兔子們表示歉意的。”
比起得到一句真心實意的道歉,助手小姐更希望偵探可以協助她解決這一盤蔬菜。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用筷子把胡蘿蔔戳洞,玩了許久才不情願地塞進嘴裡。
用“一臉菜色”來形容此時的季聲聲恰到好處,但司郁知道,要是自己真的笑出聲,一定會遭到面前這位小姐長達幾天的打擊報複。
于是他隻是在季聲聲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揚眉,随後又點開手機自帶的日曆。
手機内的日期被放大,占據了半個屏幕。
二月四号。
每一秒鐘都彌足珍貴,對現在的玩家來說,是在與時間賽跑。
遊戲提示依舊是泛着藍光的兩行字,玩家收回飄在眼前的提示語,擡頭向上看。
或許身為療養院院長,就得有些異于常人的想法——邱鶴将自己的辦公室設在食堂二樓,與充值飯卡的房間緊緊挨在一起。
大概這位為愛建立療養院的院長是抱着再真誠不過的心做出如此布置,但他的布置顯然也讓玩家滿意。
将餐盤放到回收車後,司郁将飯卡夾在兩指間招搖過市,順理成章地邁步上了二樓。
二樓的場景與一樓大不相同,沒有排列整齊的塑料餐桌和椅子,緊挨的幾間辦公室内傳出人們聊天的聲音,細碎不明顯。
想來在夏天時,一扇扇門會關得嚴實,鎖住冷氣,但現在每一扇大開的門都是為了空氣流通。
“碰運氣咯,”季聲聲将飯卡拿到自己手上,聳肩道,“但我們的運氣一向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