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玻璃碎開的滋啦滋啦與四濺開的碎片,司晨腦中閃過無數畫面——她想這大約就是所謂的走馬燈。
身體狠狠撞在地面,所幸有一團扔在地上的衣服做了鋪墊,兩人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幾圈,随後又被激起的灰塵嗆的又是咳嗽又是淌眼淚。
一向對外表現得整整齊齊的助手小姐面上被碎玻璃劃了一道,正向外滲着血珠,她抹了一下,卻讓傷口附近沾上灰。
司晨連忙竄過去按住她的手:“别,一會找找有沒有藥,亂摸的話,感染了可就麻煩了。”
季聲聲笑着,手上的動作一點沒減輕:“留疤就不好看了?”
“你會疼啊,”司晨理所當然,好像說的是什麼宇宙皆知的金科玉律,“留疤不留疤倒是小事,反正我們聲聲上看下看左右三百六十度都好看,無所謂留不留疤,但感染化膿可不好受,外面還這麼熱…”
玩家的嘴搭上快闆大約是絕配,她說着說着,臉上的心疼愈發重了:“你保護好自己就是了,之前在療養院也是,幹嘛要護着我,那火星子都蹦到你身上了。”
季聲聲偏頭,輕聲說:“你再說下去就算我不想留疤這地方也要留下點疤了。”
一陣叽裡呱啦的輸出後,玩家才歇了心思,她攙着季聲聲起身,在對方剛要攔她的時候狠狠飙過去一個眼刀:“别動,我帶你去找藥。”
被兇了一頓的助手小姐略感委屈地摸摸鼻子:“真兇,明明我還什麼也沒做呢。”
“等你做了就晚了。”司晨嘀咕一句,雙眼在商場裡四處晃悠。
這個商場很大,四處挂着裝飾品,還零零散散堆着一些節慶物品和小罐鋼瓶,想必在災難發生之前,這裡的工作人員決定策劃一場盛大的慶典,幸運的是,災難降臨時正是淩晨,商場正處于關閉狀态,為防盜竊裝上的各類裝置派上用場,也算保留了一片淨土。
前人不是傻瓜,幾乎将商場内的食物搜刮幹淨,一路走來,玩家隻找到了幾塊遺落在角落的餅幹。
她把餅幹掰成兩半,留了塊小的給自己,另一半塞到助手小姐手裡,嘴上嘟哝着:“這麼大個商場,連家藥店也沒有,眼鏡店都開了那麼多家,怎麼,當代人的視力就這麼讓人心焦嗎?”
令玩家擔憂不已的當事人彎彎唇角:“這種商場一般都不會有藥店吧?”
問句讓司晨的心涼了半截:“連自助小藥房都沒有?”她指着一邊的自助棉花糖機,“和這個長得差不多的那種。”
“恐怕還沒普及呢,”季聲聲微微側目,“你見過?”
在現實中見得不少,那些方方正正還配備了智能醫生的機器甚至還會在街道上狂奔,但遊戲裡确實……
玩家忽然想起《心跳》大部分副本中的時代背景,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就,新聞上看見的呗,不是說已經有了嘛。”
她意識到在深夜進行遊戲實在不妙,大半夜的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司晨在腦子裡賞了自己左右對齊的十個巴掌,随後若無其事地看向一邊:“你說這機子還能不能用?”
助手小姐十分配合地轉移話題:“斷電這麼長時間要是還能運作,那可真是奇迹。”
說這話,助手小姐的手腕一轉。
先前挂在玩家身上的小挎包又回到了她身上,這個總在恰當時候發揮作用的小挎包一如既往靠譜,季聲聲的手指往裡面一勾,雙指間就夾着一隻藥膏退出來,她将藥膏放在玩家眼前晃晃,像是在逗小貓小狗。
但玩家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她的動作吸引:“你怎麼有…!”
季聲聲笑容狡黠:“你沒問我呀。”
在玩家鼓着腮幫子生氣前,她擰了蓋子遞到玩家手上:“幫我塗,好不好?”
不論在這裡的是誰,都無法拒這樣的季聲聲。
司晨小聲嘀咕了幾句,還是接過藥膏,用幹淨的布稍稍蹭掉她臉上的灰,才細緻地把藥膏塗在傷口周圍。
季聲聲捧着臉随玩家動作。
說到底傷口也不大,不過兩指寬,在偵探眼中卻嚴重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因為這道傷暴斃一樣,也許是關心則亂,至少季聲聲本人擺出的姿态是不太在乎。
她任由偵探的手指落在臉上,盯着不遠處的棉花糖機,神遊般小聲念了句:“說不定真的還能運轉呢。”
司晨沒聽清:“什麼?”
季聲聲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扭了一圈正對着機器。
偵探的疑惑還沒來得及出口,就順着助手小姐的手指看見了機器之後露出的一小節裙擺。
繡着白色條紋的藍色裙擺。
似是察覺到了外面的安靜,裙擺的主人躊躇地動了兩下,裙擺被主人的動作帶着收進去了一點,但還是露着一點。
良久,那人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她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小聲驚呼:“是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