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蔣青雲,從東部過來的,”她說話和她的外表一樣利落,句句幹脆,“謝謝你們救了子荷,我欠她哥哥一個人情,把她帶回去好好安置也算了了她哥哥的遺願。”
季聲聲玩味地念着:“子、荷…賀子荷,很好聽。”
原先就不敢動彈的禾子成了塊石頭,她縮着脖子,聲音細弱:“抱歉,之前騙了你們。”
“沒事,保護自己嘛,”司晨無所謂地擺手,還悄悄拉了下季聲聲,“人之常情。”
助手小姐扯出一抹笑:“當然,人之常情。”
她稍稍側過身,看向指尖夾着支煙的蔣青雲:“大約禾子不好意思說,她想回去,想回去找她哥哥。”
蔣青雲揚眉:“賀子覃不是已經去世了嗎?回去?去看什麼,屍體?”
想來這位大姐頭一向是說一不二的領導者,說話也不太好聽。
她一隻手按着太陽穴,轉頭看賀子荷:“你當真要回去?”
賀子荷沒敢擡頭:“青雲姐,這件事我們私下說,我、我們…我到時候告訴你。”
見女孩忽然變得膽怯,司晨瞬間頓悟。
偵探一清嗓,義正辭嚴:“她是怕你不相信她。”
“哦?”蔣青雲手上的動作一頓。
“她是被她哥哥的下屬趕出來的,”偵探一臉痛惜,“她哥哥出事之後,那些人覺得她累贅,就把她丢在這裡了。”
她小心瞥了眼蔣青雲的表情,不留痕迹地夾帶私貨:“我們才看見禾、子荷的時候,她可可憐了,和才從灰塵團裡鑽出來一樣,就像辛德瑞拉,又餓又灰撲撲。”
大概偵探夾帶私貨的水平太優秀,蔣青雲聽着就黑了臉,手自動就落在一邊的小桌闆上。
“姐,我這桌闆換三回了…”林天涯心疼地回頭看,又被蔣青雲瞪回去。
她收手,緊皺眉頭:“子荷,她說的是真的?那群家夥真敢這麼對你?要不是你哥那時候一個人沖去禮堂找你們,你們有一個沒一個全死在那兒了,承了賀子覃的恩,還敢這麼對他唯一的妹妹?”
賀子荷絞着手指,咬着下唇:“青雲姐,這不過我的一面之詞,信與不信全在你。”
她眼睛一眨,眼角就沁出一滴淚,她胡亂拿手背抹掉眼淚,撇開臉說:“那時也有誤會,我想他們大抵是誤會我了…”
司晨才要說話,就被一邊的季聲聲按住。
助手小姐對她輕輕搖頭,随後說:“我坐不慣房車,想去後面的叉車裡坐着透透氣,順便看看外面的情況。”
蔣青雲的臉色還是難看,像是頭頂挂着一朵黑沉沉的雲,她呼了口氣道:“那麻煩你們了。”
車門剛一關上,裡面就穿出蔣青雲暴怒的聲音和林天涯慌亂的阻攔聲——
“反了天了!就算到了末日也得講點綱常禮法!”
“大姐頭,我的桌子、哎呦輕點啊姐…”
片刻後,車子重新啟動。
回到叉車駕駛位的助手小姐看着一邊雜草叢生的風景,似乎從那一叢叢一人高的雜草裡看出了點什麼,忽地笑開來。
被她拖到車上的偵探歎了口氣,心有戚戚:“子荷真是倒黴,好不容易和哥哥相聚了又出事。”
助手小姐不知何時拔了根狗尾巴草,沒叼着,隻捏在手指間一晃一晃:“但願之後她能好運些吧。”
她看起來心情不錯,倒是奇怪。
司晨摸摸下巴,下意識覺得有人要倒黴,四周一看有意識到此時助手小姐身邊的活物隻有自己,便默默把自己往座位裡塞。
季聲聲的手肘搭在方向盤上,頭發被風吹得往後飄,她眯着眼,像是被陽光刺到了。
良久,她才收回視線,去看正前方的車子:“坐在這裡可不太好…車尾氣也不好聞啊。”
任務遲遲沒有進展,标注着“活下去”三個大字的任務面闆下沒有進度條,隻有跟在之後的,冰冷的「0/1」。
月光透不過被黑布拉緊的窗子,還是半夜,司晨卻醒了。
周圍的人睡得很熟,畢竟今天值夜放風的是蔣青雲和季聲聲,這兩位堪稱團隊中最靠譜的存在,怎麼想也不會出事。
司晨摸了下身邊的位置,還帶點熱氣,想來又是值夜換人的點了。
她睜着眼看着車頂,突然覺得房車也不錯,回去可以和司郁商量下能不能給車庫裡加一輛噴彩虹色的。
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以為是蔣青雲要回來了,車門卻沒動。
司晨移了下位置,開始閉上眼數水餃。
一隻水餃、兩隻水餃……六十七隻水餃,不能數了,有點餓。
外面又有動靜,這回是蔣青雲的聲音——
“介意我抽支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