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玉和紀文淵的事,如同一道驚雷引爆了整個小區,在一夜之間,成為了所有鄰居口中的談資。
但自打事情敗露那天起,衛喜家樓上卻自始至終安靜不已,沒有任何反應。
而衛喜見苗玉每天坦蕩地進進出出,上樓下樓,出門散步買菜、給她做補腦湯,一點都沒有被人嚼舌根的精神壓力,頓時有種荒謬的感覺。
一切都和她預想的不一樣。
沒有狂風暴雨,連和風細雨都沒有絲毫。
各處皆是一片風平浪靜。
莫非,紀嶼和秦羽珂至今還不知道這件事?
小區物業群确實不是每戶都加了的。
或者說,其實秦羽珂和紀文淵早就迅速地偷偷離婚了嗎?所以如今才會表現得視若無睹、事不關己嗎?
亦或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衛喜想不明白。
但私心裡,她是希望紀嶼不知道的。
衛喜不想讓紀嶼發現她媽媽做了不堪的事,破壞了他的家庭。
她也不想紀嶼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她們。
她的小島。
甯願觸手難及。
也盼永遠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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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陽春三月,就在這種微妙氣氛中過去。
月底,海市氣候顯著轉暖。
三中下發通知,下周,清明小長假之前,高三應考生全體都要去指定醫院參加高考體檢。
體檢事關志願填報。
有些專業,或是例如招飛、美院軍校等,會有視力和健康狀況的硬性要求。
班主任讓大家務必重視,不能遲到。
拿到體檢單第一時間,衛喜先搜索醫院地址。
體檢合作醫院就在學校附近,是區中心醫院,距離她家大約地鐵五站遠。
回到家。
苗玉得知這件事,溫柔地問了一句:“那天要不要陪你一起?”
衛喜:“……是全年級一起的。”
苗玉點頭,繼續忙手上的事,“這樣啊。那你提前一點到,免得找不到路。或者就打車去吧。”
衛喜:“知道了。”
苗玉:“那天體檢下午就不上學了嗎?”
衛喜:“可以自願回學校上自習。老師會坐班的。”
苗玉笑了一下,“不強制的話就别去了,我定晚上的車票。我們早點去早點回。”
清明她們要去給衛成忠掃墓。
依照習俗,父母去世,前三年的清明是必須要去上墳的。
衛成忠的墓不在本地。
海城是一線城市,寸土寸金。貨車公司和保險賠付的喪葬費有限,買不到什麼好的墓地,苗玉便做主将他送回了老家。
幸好坐高鐵不算遠。
衛喜有清明假,每年都會去。
今年剛好是第三年。
聽苗玉這麼說,她輕輕“嗯”一聲。
頓了頓,衛喜還想趁此機會問問她和紀文淵的情況,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能作罷。
如果苗玉再婚,以後還會去給衛成忠掃墓嗎?
她不知道。
生活處處都是沒有範圍、也沒有标準答案的數學題,對衛喜這樣不夠聰明的解題人來說,實在不算輕松。
……
體檢那天,雖是清明雨季,天氣陰沉沉的,但很給面子地沒有下雨。
衛喜提前半個小時抵達醫院。
這會兒,體檢中心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學生,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說話。
三中一屆學生不少,按照班級分批次開始檢查。
好巧不巧。
衛喜他們班又和競賽班前後批。
不過這也說不上什麼“緣分”,一個時間批次有三個班級,将近一百号人,前後兩批就是六個班,排到一起實在太正常。
她莫名其妙的妄想,在無意識中,美化了每一件尋常小事。
就像一場暗戀的真實寫照。
從頭到尾,都是隻屬于一個人的行為藝術。
甚至,時至今日,連被美化後的“緣分”,也因為家庭的變故,變成了“孽緣”。
衛喜抽完血,用棉球按着手臂,坐在鐵質長椅上休息等待。
剛好,紀嶼和他們班幾個男生勾肩搭背,一同從走廊盡頭往這個方向靠近。
看樣子,是要進最前面那個房間,做視力色盲之類的檢查。
“……”
眼見着他們越走越近,衛喜立刻站起身,垂下眸,頭也不回地朝另一邊大步離開。
她尚且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紀嶼。
在不清楚紀嶼是否知情的情形下。
在旁人看來,衛喜的神情和動作,都稱得上落荒而逃。
到電梯口,冷殊源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發生什麼了?”
衛喜張了張嘴,“……沒什麼。”
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冷殊源似笑非笑地往她身後瞥了一眼,沒有戳穿她,隻是說:“班長讓我們先别走。到門口集合一下。”
聞言,衛喜眉頭緊蹙,“後面還有事嗎?”
車票早早就已經定好。
她還想早些回家,洗個澡、吃點東西再走。
要是這邊有什麼突發情況,後面趕時間肯定會變得慌慌張張。
冷殊源:“好像還有幾張卷子沒發吧?估計是哪科老師覺得清明作業沒布置夠。”
衛喜松了口氣,“行。知道了。”
說完,她将棉球扔到旁邊的醫用垃圾桶,跟着冷殊源一同搭上電梯。
……
集合果真是為了發考卷。
不顧同學們的抱怨連天,約摸二十分鐘後,衛喜他們班才真正解散。
衛喜将東西一股腦塞進書包。
再回頭看一眼,發現競賽班已經有人體檢完走出來了。
隻不過,出來的人不是紀嶼。
幸好不是。
她有些眷戀收回視線,抿了抿嘴唇,立馬拿起包,徑直往地鐵站方向走去。
班上同學大部分都回學校。
冷殊源跟另一個男生一起打車走。
故而,去地鐵站的路上,隻有稀稀拉拉幾個不太熟悉的人。
衛喜無意與人結伴同行,兀自垂着頭,縮在最邊上。
中心醫院附近在修路。
早上她來的時候,時間尚早,施工隊還沒開工。到這會兒,裝載機已經在馬路邊緣作業,鏟鬥轉來轉去,滿目都是飛沙走石,空氣裡充斥灰塵顆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