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片刻,周津澈還是說:“她喜歡戴眼鏡的。”
葉裡昂頓時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
難怪你小子最近跟瘋魔了一樣,在短時間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成為甯城各大眼鏡店的會員。
葉裡昂用一種由衷的語氣說:“沒想到你還是個悶騷。”
周津澈無語。
“我不是。”他試圖為自己辯解:“她喜歡戴眼鏡的男人,我戴眼鏡。”
葉裡昂老神在在地點頭:“間接等于她喜歡你?真可以啊,師出有名。”
周津澈剛想說我不是師出有名好吧否則我活該被舒意甩了一萬遍但話說回來至少被舒意甩還能短暫地和她在一起一段時間可我不想被她甩掉啊我想和她結婚我連結婚要擺多少桌都想好了……
不過蔚家的傳統似乎是入贅沒關系的蔚爸爸可以我也可以我甚至能夠比他做得更好如果舒意需要我就全職在家當家庭煮夫照顧她孩子不生也罷生了就随她姓如果她希望我出來工作我繼續當我的小醫生……
盡管内心已經驚濤駭浪,但周津澈那張天生缺少面部表情的俊美容顔沒有洩露一絲端倪,葉裡昂接了個電話匆匆往回趕,臨走時撂下一句“你追女孩的事情包我身上”。
周津澈語焉不詳地應了聲,起身收拾餐盤。順便到洗手池擠了一管免洗泡沫,耐心細緻地擦拭手指。
等他重新回到科室,午休時間所剩無幾。
他挽着襯衫袖口,視線掃過腕骨環戴的手表,靜靜地看了秒針從容有序地走了一分鐘。
周津澈歎了口氣,拉開抽屜拿出上了鎖的筆記本,水性筆抵着虎口開始轉了一圈,低頭寫:
天氣陰
加上了舒意的微信。
好消息一,這次加上的是她的私人号,上次加的應該是工作号。
好消息二,舒意的私人号沒有設置朋友圈權限,她的工作号對我是一條冷冰冰的直線。
筆尖頓了頓,紙頁暈開一小團墨迹。
周津澈劃掉最後一句小小的、隐秘的而委屈的抱怨,重新寫:
早上回複了舒意,舒意一直沒回,已經過去6小時17分了,我是不是可以主動問舒意吃飯了沒有?
師弟讓我不要秒回舒意的微信,我必須把手機關機才能克制自己的的舉動。
舒意會不會覺得我作息不規律?晚上兩點睡覺,中午兩點吃飯,我想我應該調整一下我的作息,早睡早起的人設應該比較加分。
昨晚本來想問白主任關于舒意的事情,她昨天是一個人來醫院,或許不是我所認為的最壞結果……
如果舒意有男朋友的話,兩年前不會通過我的好友請求。可兩年時間足夠改變好多,晚上問一問周老師好了。
寫到這裡,一股難以形容的委屈和惆怅湧上心頭。
周津澈鎖上筆記本放回原處,水性筆别在白大褂襟領。
他直起身,對着黢黑的電腦屏幕整理了下發型,銀色鏡腿折射一泓冷色光澤。
看着屏幕中隻有一團模糊五官輪廓的年輕醫生,忽然深深地皺起眉心。
周津澈擡手摘下眼鏡,過了片刻,又重新戴上。
我這麼普通的長相,會被舒意喜歡嗎?
他單手扶額,沉沉地呼了口氣。
舒意的微信被他設置了特别提醒,周津澈沮喪不到三分鐘,手機叮鈴哐當地想起來。
他立即正襟危坐鄭重其事,拿手機面部解鎖時恨不得原地素手焚香。
舒意:周醫生,你吃飯了嗎?
舒意:我看你朋友圈問眼鏡店,是這樣,我自己就是開眼鏡店的,距離你們市一院最近的名門廣場有一家鏡界,開在五樓的香奈兒旁邊,有空來嗎?
周津澈繃着下颌,手指移動到鍵盤,剛敲下一個“好”,想了想又覺得太過敷衍,删掉回複了第一條。
“吃過了,你呢?”
“我今天可能會很忙……名門廣場十點鐘關門?”
舒意優柔雅緻地疊着雙腿,細瘦腳踝系着一條小行星的玫瑰腳鍊。
她倚着一把提拉米蘇色的中古折疊傘,品牌SA正給她過目當季LOOKBOOK,舒意掃了幾眼,随手點了幾個新款。
“這、這、這不要,其他都送到我家。”
SA笑容如沐春風:“好的蔚小姐,請問地址還是望園路嗎?”
舒意輕盈一點頭,對擺盤精緻的法式馬卡龍和大吉嶺紅茶拍了張ins風格的照片,加了張鮮明濾鏡後發到自己坐擁小十萬粉絲的ig,結束她的日常任務才切回微信界面。
小紅點密密麻麻,舒意熟練地跳過瘋狂@她的群聊消息,找到新加好友的小狗頭像。
誰能想到看起來高不可攀清心寡欲的清冷醫生,微信頭像竟然是一隻薩摩耶。
她想了想,把剛剛拍攝的照片發給他。
“我在喝下午茶。”
“如果你需要驗光可以提前聯系我,我随時on call。”
最後一句話發的語音,周津澈下意識點開播放時仿佛被手機咬了一口。
他猛地站起來,心跳快到幾乎要化作一萬隻蝴蝶沖出咽喉。
十分鐘後,舒意納悶地看着備注為【190-醫生-眼鏡】的對話框出現了漫長的“對方輸入中”。
她笑了笑,也不多想,輕巧地丢開手機,看向她今日的相親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