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蔚女士又想起什麼補充:“話說回來你周老師的兒子好像就是……喂、喂?蔚舒意?!小兔崽子又挂你老娘的電話!”
舒意單手打轉方向盤,從專用車位倒出地下車庫。
又是快落雨的光景,車道兩側的懸鈴木安靜彌漫着淺淡的霧氣,夕陽餘晖倉促地收攏,她的側臉被光線親吻,眼睫毛跳躍着浮光掠影。
舒意定位望園路别墅,十字路口踩下刹車時,猛然想起轉個彎兒,就到市一院。
纖細白皙的指節輕輕扣着方向盤,下一秒,舒意亮起轉向燈,在綿延成海的紅色尾燈中轉了方向。
這是交通樞紐,路況略微有些堵,舒意被車流裹挾其間,抽空給康黛撥了通電話。
康大小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響到自動挂斷也無人接聽。
舒意單手撐着頭,右車道緩緩停近一輛銀色大奔,戴着茶褐色墨鏡的男人輕佻地沖舒意吹口哨,同時點開微信二維碼。
她懶洋洋地笑了笑,一言不發地升上車窗。
紅燈九十秒,舒意刷了會兒群魔亂舞的朋友圈,拉到康黛頭像問她在哪,對方沒有回複。
舒意想了下,還是沒給趙煦陽發消息。
康黛不太想讓他知道懷孕的事情。
她丢開手機,一掌揿開儀容鏡,在最後二十秒補了下口紅,手指沿着唇線細緻塗抹。
方向盤往右打,再過一個十字路和兩個紅燈,就到周津澈上班的市一院。
無論什麼時候來醫院,停車位永遠和病床一樣緊俏,舒意找了附近一家酒店停車,握着手包下車時給周津澈發語音:
她輕着聲音笑:“周醫生,忙完了嗎?我剛好在市一院附近,要不要一起吃飯?”
周津澈腳步一頓。
和同事說說笑笑的葉裡昂敏銳地回頭,問:“怎麼?”
他低頭看手機,鏡面後的雙眸依舊平靜,襯衣下的幹淨喉結卻輕輕咽動。
周津澈說沒事,想語音轉文字,結果神思和手指沒有同步。
舒意的語音衆目睽睽之下,公放出聲。
她聲音是有些不符合長相的甜,像軟膩粘牙的棉花糖,勾勾纏纏着。
不是冷漠而僵硬的“周醫生’,而是“周~醫~生~。”
葉裡昂和同事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他後退一步,伸手勾住周津澈的肩膀,學着舒意的語氣,拖腔拉調地起哄:
“周醫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嚴嚴!這妹妹是誰?”
周津澈無奈道:“你先放手……”
葉裡昂恍然大悟:“喔!這是喜歡眼鏡的那女孩子?”
其他同事都一臉八卦之色,周津澈面色微熱,不想大庭廣衆之下讨論這些事情。
他剛想說什麼,卻被葉裡昂先聲打斷:“小周同志,你能不能結束你的母單之路就看這頓飯了,我們會在心裡為你鼓勁加油!”
他用力地拍了兩下周津澈的肩膀,同時掌心抵着他後背将人輕輕往反方向一推。
周津澈很輕地擡了下唇角,轉身給舒意回複時沒看見葉裡昂和其他人交換的、意味深長的眼神。
“現在有時間,你在哪裡,我去等你。”
舒意聽着最後四個字,眨了眨眼。
想多聽一些他的聲音。
語音電話撥進來,周津澈怔了會兒,他克制地清了下嗓,腳步若有似無地加快。
“蔚小姐?”
她聲音聽起來明媚活潑,确實是太陽底下烤化了的棉花糖。
“周醫生。”
她笑:“我把車停在博雅,現在走過來,哪個門離你近?”
周津澈皺了下眉,心底估算從博雅到市一院的距離。
“你在過馬路嗎?在路口等我,我馬上到。”
頓了下,又說:“下次你要來,可以把車停我的車位。”
甯城璀璨通明的燈火已經亮起來,她依言等在路口,側身避讓了一位推着輪椅的家屬,上坡路還順便搭了下手。
“車牌和工号應該綁定吧?”舒意說:“沒事,距離也不遠。”
周津澈暗惱自己想得不到位,剛想提出更合适的方案,舒意的聲音揚了一個度。
“我看見你了。”
她站在晦澀黯淡的天光裡,笑容明麗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