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像個陀螺的小許護士好不容易能喘口氣,茶水間裡蓄一杯速溶咖啡的時間,她百無聊賴地和同事閑聊,冷不防地,一個才熟悉起來的身影雷厲風行地從她面前經過。
許熠搖呆了一下。
同事捏着馬克杯的杯耳,給自己泡了一杯醒神的普洱,問她:“那是誰?你認識?”
許熠搖咽了下喉嚨,點頭。
“認識。周醫生女朋友。”
同事笑起來:“都傳周醫生有女朋友了,原來是真的。難怪之前給他介紹我妹妹他不願意,漂亮嗎她?”
“漂亮,特别漂亮。”許熠搖奇怪地眨眨眼,心想,怎麼舒意看上去那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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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糾正,舒意會告訴小許護士,自己不是生氣,而是破防。
破、大、防。
因為周津澈周醫生嚴肅且堅定地拒絕了她。
美其名曰冠冕堂皇:我理解的親吻隻允許發生在愛人之中。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這是為我們好。
舒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修長眉宇微微蹙着,目光回避地垂落在兩人隐秘重疊的影子,隻有滾燙耳骨出賣他不堪一擊的鎮定。
她甩開手,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
回程的車速踩到交管局規定的紅線範圍,舒意一路風馳電掣披荊斬棘地回了家,把車倒進地下車庫時看見那輛被主人遺忘的benz,她瞬間遷怒,鞋尖在車胎上惡狠狠地一踢。
“混蛋周津澈!”
混蛋周津澈被小許護士堵在查房的長廊,她眯着眼,氣勢洶洶:“你惹舒意生氣了?”
周津澈愣了下,沒隐瞞:“……嗯。”
小許護士雙手抱胸,上下打量他,用一種“看不出來啊你也是那種男人”的眼神對他發起靈魂審視。
“下班了就去哄。”新交了朋友的許熠搖老神在在地給他出主意:“馥秀路有一家網紅花店,開得很晚,你下班了買一束花,然後給她送過去。”
她故意壓低聲音:“情侶之間最忌隔夜仇。好兄弟,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雖然你的提議很棒。”周津澈斟酌:“但我明早八點下班。花店還開門嗎?”
許熠搖說:“應該開,我給你推微信名片,你問問能不能預約。”
他點一點頭:“好,謝謝你。”
“不客氣啦。”許熠搖笑眯眯:“我喜歡她嘛,大美女。你們要百年好合喔,結婚了請我喝喜酒,我給舒意包一個大的。”
周津澈失笑。
誤會太美好了,這樣的誤會,他在十八歲就想擁有。
為什麼跟舒意傳绯聞的是蘇澤宇、周斯遠和商野。
而不是周津澈。
周津澈垂下眼,輕聲說“一定”。
好不容易熬到夜班結束,周津澈站在盥洗台前細細地沖淨陶瓷杯,狹小簡陋的休息室裡,似乎還留着舒意身上淺淡的青果花香。
他怔怔地,出了神。
洗了臉,剃過胡子,額前劉海似乎有些長,他轉身拿了一把手術剪,淩空唰唰幾刀,碎發用濕紙巾團成一團,丢進垃圾筐。
他按着許熠搖發給他的地址定位到那家名叫“四季”的花店,玻璃門挂着24小時經營的牌子,字迹别緻簡意,用各色幹花描繪而成。
早八的晨光懶洋洋地曬着明亮長街,黑色柏油路面燙出迷迷蒙蒙的霧氣。
九裡香站在車道兩側,花期已經謝了,但綠意葳蕤濃郁。
店主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她支着雙腿坐在一個小闆凳,聽見門口風鈴響動,擡了擡眼睛。
“歡迎光臨,請帶走一束花吧。”
很有意思的招呼語,周津澈小心翼翼地避開磚面散亂的□□碎葉,輕聲說:“你好,我昨晚有預訂。”
女孩子歪了下頭,花剪擱到懷裡的圍裙,恍然道:“周先生,對嗎?”
周津澈點頭。
她笑着站起來:“已經做好了,您看看滿意不滿意。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現場修改。”
“瓶子草、千鳥飛燕、蝴蝶蘭、小鸢尾……主花是瑞典女王和歐若拉,粉橙色調,如您的備注,像日落。”
玻璃硫酸紙托着一束嬌豔欲滴的鮮花,他付了賬,女孩子很慷慨地打了個8.5折,總額1899,說他是今天的第一單客人,希望給他交一點好運。
周津澈把花放到副駕駛,花了幾分鐘時間調整,以免壓迫到花瓣。
從醫院到新家的路線已經聊熟于心,門崗掃碼放行時,周津澈依舊繞了一段遠路停到公共區域的停車場。
萬海豪庭是曾經的高級樓盤,哪怕現在已被後起之秀拍到岸上,住宅區的綠化、軟硬設施依舊能排得上甯城前十。
舒意住A2,他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