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問着,白淨細長的手指架出眼鏡,别開鏡腿,像相機的取景框松松地對他移動了會兒,用視線丈量這副禮物和他的合拍程度。
“果然。”她心滿意足地笑起來:“很适合,我眼光從來不差。”
他逆着光,這個角度顯得他有種玉質冰相的氣質。
脫下那身代表責任和義務的白大褂,周津澈更像一位出身書香門第、擁有良好品行、英俊體面的貴公子。
他喉結輕輕咽動,胸腔裡沉寂多年的一顆心跳砸得又急又重。
“送給我嗎?”
“如果你願意。”
舒意又比劃了下:“這隻是樣品,不夠精美。我買斷了這個設計,如果你喜歡,我不打算推出流水線産品,隻送給你,好不好?”
好不好?
她怎麼能用如此坦然自若的口吻,問一個被她不自覺拴着繩的人。
他很鄭重地接過,輕聲:“謝謝……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什麼呀。”舒意背手撐着黃梨木的辦公桌,她笑起來明豔,那雙眼睛尤其招人:“這算什麼禮物,你等我換身衣服,我們一起出去。”
周津澈點頭,把眼鏡架到了端挺鼻梁。
天氣轉涼了,她不貪靓,襯衣長裙和裸色平底鞋,落地穿衣鏡前審視自己,昨夜睡得不好,勝在天生麗質,這個年紀熬夜通宵喝酒,皮膚緊緻光滑。
舒意掐了一下臉蛋,想了想,還是決定上一個快速淡妝。
她有必要在自己心儀的人面前保持良好形象。
草莓味……草莓味……啊!找到了,純情周醫生應該會喜歡這款幾乎快停産的草莓味香水和草莓味唇膏。
希望今天能派上用場吧……
她腳步一駐,低頭時别過耳後的發,從衣櫃深處拿出兩片薄薄的、同樣是草莓味的小孩嗝屁套。
重新出門推門時,隔壁書房蓦然傳來巴赫。
她怔了會兒,幹脆倚牆細聽。
彈得不算太好,應該是手生,許久不練習的緣故。
琴聲愈發熟練,漸入佳境。
她悄聲走近,相機終于替代了眼睛。
舒意一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每一張都拍得很好,她自有一派的審美和構圖。
但最喜歡的,還是他斂眉垂眸這一張。
那副眼鏡隻有裝飾的意味,襯他卻是錦上添花。
舒意感歎,她見過那麼多皮相骨相俱佳的人,隻有周津澈。
隻有周津澈最适合她的眼鏡。
一曲畢,掌聲輕輕地響起來。
舒意沖他搖了下手機,大方道:“拍了兩張照片,不介意我發朋友圈吧?”
周津澈一愣。
他站起身,心裡想的卻是這個角度拍出來的照片會好看嗎?她之前拒絕他的理由是Babyface……
最近更苛刻地運動和保持飲食,所謂的嬰兒肥應該沒有了吧?
周津澈的手剛碰上自己側臉,舒意已經編輯好圖文,她忽然“诶”了聲,尾音很嬌。
他心跳一慢。
舒意舉起手機,眉心皺了下又很快煙霞般地散開,陽光偏愛地親吻她的眉眼,眸光潋着盈盈如水的光。
“周醫生,你好像有點……”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不知想起了什麼,被自己說服了:“我剛想說你的側臉很面熟。然後我又想,我們已經認識那麼久了,覺得熟悉也正常。”
她不多想,發送成功後挽起手包,關門時和money說再見。
“拜拜。”他微微低下頭,也學她。
“怎麼說拜拜?”
舒意的笑容一直沒停過,正如她丢到包包裡因為一張照片而擲石入湖的朋友圈:“周醫生好像哄小孩。下次還會再見面的。”
她自然而然地讓電梯停到地下車庫,當時購房時停車位比房子緊俏,舒意早年又喜歡玩車,蔚女士大筆一揮給她買了三個停車位,一輛是小兩百萬超跑,一輛是買了五六年的保時捷,最後一輛是銀光鏡面的商務款benz。
三輛檔次差不多的車停在一起,格外點眼。
“你看我這腦子……”
舒意搖着車鑰匙,站在原地發笑:“你的車還在我這裡。我們怎麼開車?你來還是我來?”
相顧無言,周津澈偏過頭,微微失笑。
最後,他開走了閑置許久的benz,轉而将特斯拉的車鑰匙送到舒意手裡。
指尖擦過她指腹時染上陌生的熱意和香氣,周津澈手指痙動一瞬,而後他走向副駕駛拉開門,扶着車頂說:“交給你保管,下次再來,我會記得和money說再見。”
舒意軟着腰坐進副駕駛,這輛車有一段時間沒開,她降下車窗,讓新鮮空氣透進來。
“交給我要收保管費哦?”
“沒問題。”
周津澈挂擋倒車,緩緩駛出地下停車場,豎在中控台杯座裡的手機震動,他淡淡斂起眼皮,偏頭示意舒意:“幫我接一下?”
舒意沒意見,手指劃開接聽鍵,柔聲:“你好?”
聽筒那端風聲很大:“周先生你好,你的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