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下午四五點,她渾身都懶,随意洗漱抹臉,換了身還算規整的衣裙出門。
沒有自己開車,打算等下了班的周醫生接她,因此是打車回去。
事先知會了蔚母蔚父,老父親倒是一反常态地放下新收的釣魚竿子,眼巴巴地站在門口盼望女兒。
舒意這回是空手上門,畢竟是回自己家,不拘那些禮節。
她親親熱熱地挽住崔老師的手,哄着他進門。
崔老師卻不肯走,伸着頭張望:“意意,沒把男朋友帶回來?”
舒意扶着玄關換鞋,好笑道:“上班呢。”
“那等下班了一起吃飯啊。”崔老師說她:“也好讓他認認娘家門。”
此話一說,舒意青天白日見了鬼,瞠圓了一雙美目:“爸,你在講什麼啊?”
崔老師對蔚女士給寶貝女兒的催婚行徑,一向是敬而遠之。
在他眼裡,女兒還是二十幾年前需要爸爸哄需要爸爸背的小棉襖,怎麼能當做燙手山芋似地嫁出去?
可他和周老師通了氣兒,發現這個小周,人品樣貌學識都挑不出錯。
雖然學醫是辛苦了些,常要加班,薪資也算不上多高……
但他長得好看。
崔老師見過照片,心說這孩子完全是按照舒意審美标準長得嘛。
有句老話,“積石如玉、列松如翠”,崔老師覺得合适。
最重要的是癡戀女兒多年,一心一意等她,至今還沒談過女朋友。
當然,最打動崔老師的還不是這起子小細節,而是周老師言語中透露出來的,讓兒子上門一事。
崔老師一拍大腿,心花怒放。
這可很有我老崔遺風!大丈夫,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冠得了婦姓當得了賢内助!
舒意不知道崔老師心中盤算什麼,比起嫁女兒,當然是招攬一個上門女婿更合心意。
當初蔣家那小孩也好,養在蔚家,崔老師也是當未來女婿預備役的培養,誰知道舒意對他根本不來電!什麼青梅竹馬,竹馬哪裡比得過帥氣天降。
崔老師噫籲嚱,接到女兒後,自覺地到廚房打下手。
蔚長纓女士一通視訊會議開到六點半,崔老師自覺地煨着湯,等她從辦公室出來,舒意早已餓得說不上話,把老班章當水喝。
“當心你晚上睡不着。”蔚女士眼風輕飄飄地瞥她一眼。
舒意立即賣乖,蹭到母親身上,又是扶額又是垂肩,哄人的甜言蜜語也是随口就來。
“媽媽,我好想你。你好忙,聽說你剛從意大利回來,給我帶禮物了沒?”
蔚長纓女士克制地翻了個白眼:“小白眼狼最好是能想得起你媽。你都不知道我被你華阿姨埋汰成什麼樣了,啧。他們也真敢說你水性楊花,你媽我哪是去意大利,是去給她下面子了!誰敢貶低我女兒?”
崔老師立刻闆起臉:“什麼話!舒意看不上他家兒子,就來貶低我家女兒,真沒這個道理,以後少和他們家走動,不實心。”
蔚家家風一貫如此,關上門怎麼揍蔚舒意都可以,但是對外一定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舒意深知不孝女兒的生存之道,一頓飯哄得蔚女士妥妥帖帖,才說起自己生意上的事情。
蔚長纓向來不插手她的舉動,隻說如果需要動用什麼人脈,可以知會媽媽一聲。
舒意倒是犯不着借用媽媽的人脈,眼鏡店是她單打獨鬥拉扯起來的産業,因此隻是乖順地點點頭,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蔚女士眼風一轉,問起康黛。
舒意實話實說:“昨天才給我發消息,産檢一路順利,小朋友安生得很,非常健康。”
“那就好。”
蔚女士知道她和康黛的關系好,自己雖然和康母不投契,但是和老康關系還不錯,因此琢磨着給小孩兒的見面禮要什麼好。
舒意笑着讨饒:“媽媽,你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說是孩子命輕,不要拿貴重金玉去壓。”
蔚女士擡起手,半空輕輕地扇了一下:“阿彌陀佛,你這張嘴真是沒把門。快别說這麼造孽的話了。”
言罷,又用一種苛刻挑剔的目光審視舒意,忽然問:“你呢?康黛都結婚生子,你打算什麼時候成家?”
關于這個問題,舒意斂了正形,眉目間難得認真。
“媽,我是真的喜歡周醫生。他到時候來家裡拜訪,你别太為難。”
蔚女士陰陽怪氣:“當初給你介紹了多少個看不上。現在倒是緊張你這個小醫生了,要我說早知現在,當時何必拒絕?”
舒意一愣,下意識追問:“我拒絕什麼了?”
蔚女士還當她揣着明白裝糊塗,因此也沒給女兒好臉色,隻覺得這丫頭真是不省心,手指頭直戳舒意腦門兒:“還能拒絕什麼?自然是拒絕你周老師的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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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津澈真的是周老師的兒子!
周津澈竟然是她高中班主任的兒子!
當年周老師曾經有意給他們牽線,微信都加上了,舒意言之鑿鑿,要找什麼190、冷白皮、雙眼皮……然後十動然拒。
連個見面的機會都不給。
結果,現在又勾搭上了人家兒子。
這幾個消息,舒意不知道哪一個更離譜。
一直到周津澈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她才夢遊般地接起,給他共享了地址,在蔚女士“果然如此”的目光中魂不守舍地飄去玄關換鞋。
“雖然你們是周折了些,但是蔚舒意,我警告你,當初是周老師主動提出相親這件事情,你不要以此作為把柄,去嘲笑或是拿捏。”
舒意悶悶地回頭:“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蔚女士樂得看她這副模樣,抱着手臂嘲笑她:“算啦,有緣也不在乎時間早晚。他能等到你是最好的,周老師說,他喜歡你很多年——要不要把人喊進來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