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呆慣了,就從白術肩膀上爬下來,開始試探的用尾巴尖戳我的頭,邊戳邊老氣橫秋的說“年輕人總是不愛惜身體嘛,不好好保護的話老了怎麼辦?”
至于白術?
——我看見他給我的藥方上寫了黃連。
救命,誰來救救我。
“這些隻是滋補的藥方,龍宮小姐回去之後吃完一套就可以了。”白術也不知道看沒看見我滿臉寫的痛苦,還是笑眯眯的“你的身體本身自愈速度了得,不然隻是七七的治療難免會有些不妥。”
他說到自愈能力的時候稍微加重了語氣,而且我聽見白術的好感度很怪異的下降了一點,接着又恢複了數值。
我看見藥方,被吓老了五十歲。
上面不僅寫了黃連,還有冰史萊姆的凝膠搭配未成熟的絕雲椒椒——
“………白先生,您這個藥對我而言可能比死兆星的傷害還要大。”
白術不為所動,手上的筆還蠢蠢欲動。
“良藥苦口哦。”
“真的,我會少白頭的。”我垂死掙紮。
“不會的,安心吃。”他繼續笑道。
我仿佛看到了小時候拿着鑽頭給我修牙鑽牙還騙我一點都不疼的笑臉牙醫,還有已經哭成狗的我在病床上扭的像蛆。
我再次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果然是惡趣味嘛。
白術的藥苦的連遙遠的蒙德人和稻妻人都害怕,靠管用的苦硬是在醫學界打出一條道路來,果然還是這家夥的惡趣味。
男人看了一眼依舊安靜的像瓷娃娃的七七,原本要起身的動作有些遲疑——白術在思索要不要叫醒她。
“白術先生,那些凍傷的人怎麼樣了?”
我說道,希望對話進行下去,不太想讓他吵醒七七。
那雙蛇似的眼睛看過來,與我一個對視,于是白術又輕輕坐了下來“那種凍傷是過于濃郁的冰元素所緻,除去龍宮小姐你碰過的傷者,隻用單純的外敷和内服藥治療确實有些緩慢。”
“七七也做不到嗎?”
“她其實可以——”男人輕輕撫摸了長生,動作很溫柔“但是就像你現在看到的,消耗很大,會讓七七不得不安靜下來恢複很久。”
我想了想“那傷者在哪,我或許還能派上用場。”
白術樂了一聲,他搖了搖頭,接着點了一下長生的頭,小白蛇蹭的一下支愣起來,馬上張嘴開始轟我。
“你已經睡了好幾天了,那些人早就被治好啦——”
我噎了一下。
“而且救人把人救出恐高反應的家夥,你還是頭一個呢。”長生叭叭叭的說,跟我講那些被我救上去的水手是怎麼站在台階上腿軟的。
我的腳趾開始扣地。
“如果龍宮小姐很好奇,一會你的朋友們大概就會來了。”白術臉上的表情寫滿了一種努力想藏起來的愉悅,他讓長生回到自己的肩膀上“如果身體還有什麼問題可以來不蔔廬找我——當然,要記得來抓藥哦。”
“費用的話南十字艦隊已經幫你墊付了。”
我抓着藥方的手都在抖。
“知道了。”我咬牙切齒“辛苦白先生了。”
長生發出憋笑的聲音。
坐在一邊的小女孩動了一下,發出一聲疑惑的哼聲,七七一睜開眼睛就發現我和白術都在看着她,女孩愣了一會迷迷糊糊“白先生?米娅醒了?”
“她恢複的很好,七七可以放心了。”白術說道“該回不蔔廬了。”
小僵屍點點頭,從凳子上慢慢跳下來。
我送他們到門口時,又聞到了白術身上的那種藥味,身體不好需要長期服藥的人才會有這種揮之不去的味道,就好像已經深入骨髓——我看着七七走下樓梯前和我揮揮手,而男人卻虛扶了一下扶手,接着站直身子平穩的走下去。
果然白術的身體很糟糕。
這兩人的關系我早在遊戲裡就有所耳聞。
治病救人的神醫卻救不了自己,渴望從長生不老的半仙身上得到延續壽命的辦法,無處可去的半仙即便察覺到他心思不純也順從的跟随。
——以前跟我一起玩遊戲的朋友還明确表示過對于這種做法的厭惡,試圖得到我的附和。
說實話,白術想要長生的目的如何。
似乎曾經和朋友都沒有細究。
[利用這種事]
——誰說神醫就該跟聖人一樣?
“白術他是個凡人,既然擁有人性,這種事我一點都不意外。”
“人是最複雜的生物,我才懶得管。”
[你也在妄下斷語]
“你都說了這是模拟——”我關上門走進屋裡“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們這樣下去,以後會變成什麼樣。”
如果他是為一己私欲利用他人的人,并非聖人,那就太好了。
隻是因為他這麼做看上去很像一個壞人,就想要斷言,至于想要長生的人想去做什麼,我并不知道,很多時候都容易隻從簡單的表現去揣測的行為。
……或許他渴求活得久隻是為了更高遠的目标?
我意識到的時候,突然有一絲絲詭異的羞愧,接着這股羞愧後,我自暴自棄的想。
隻是突然覺得——
我想。
如果這個世界特别壞就好了。
——
這一瞬間,龍宮米娅的雙眼似乎覆蓋了某種神色,那是淡漠至極,沒有愛與同理的,隻有冰冷的憐憫,對一切事都習以為常的神性,高高在上,傲慢至極。
帶有少許,因為揣測而感到的羞愧感。
遭受苦難的人如果被這種目光注視,必然會悲憤怒吼。
她對系統簡短的,贊同惡的存在,并且對自己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毫無自覺,或許正因為是模拟,所以她毫不在乎。
隻是為了愉悅去做什麼——
如果真的是遊戲就好了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