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亞感覺到了疲倦。

這種疲倦來的兇猛，兇猛到都可以被别人發覺——但是他的義兄也敏銳的出奇，在全力釋放冰元素後，在沒人注意到的牆後，迪盧克将他扯起來護到一邊去。

“站穩了——”

迪盧克話音剛落，凱亞還沒來得及站穩，一種奇怪的頭暈目眩讓他短暫的趔趄了一下。

接着就是疲倦。

留下看着龍宮米娅他們也好，不用在遺迹裡四處亂跑，這麼想着，青年靠在牆上，閉着眼睛休息——哪知道一睜眼就對上龍宮米娅那雙綠的發光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的打量自己。

那目光的意思大概是：喲，你累了，為什麼，能噶一下嗎？

按照一路過來對龍宮米娅性格的推測，再怎麼不願意附和迪盧克對于冒牌貨的推論，那也不能否認這個女孩具極其多疑的性格，以及那種會避人鋒芒的狡詐……這個噶一下真的就是字面意義上用什麼東西把别人的命噶一下。

如果不是空氣牆，凱亞都不能閉眼閉的這麼安心。

感覺真的會随時出手。

明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第一次見面的龍宮米娅要比現在溫順的多，而且更收斂，更容易緊張……但是自從在蒙德城門口再次遇見她時，能明顯感覺到龍宮米娅身上有一股漸強的威脅感。

在元素爆發時，更是明顯。

他知道對方喜歡他的臉，隻能笑一下敷衍一下，話說為什麼龍宮米娅眼睛隐約在發光？

凱亞就多看了一眼，他湊過去了一點，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對方，嘴巴做口型“米娅，你的眼睛挺特别的啊。”

女孩看懂了，臉上的表情變得狐疑，接着從狐疑變成似笑非笑“嗳，凱亞是在搭讪嗎～”

“啊哈哈哈，也算吧。”

來了，開始胡扯了，凱亞心裡想着。

“真的很少見啊，之前還沒發現了，米娅的眼睛在黑的地方有點發光哦。”這句話米娅聽不見，凱亞說的比較快，就好像兩個人真的在對話，他用手放在眼睛上，做了一個眼睛發光的動作。

“咦，真的啊？”

龍宮米娅後退了一點，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扯過身後的威廉來，讓對方面對自己“我眼睛發光嗎？”

威廉看了看這兩個人，沒搞清楚什麼狀況，但是他用力去看龍宮米娅的眼睛，看了半天，他皺着臉不像作假“沒有啊？沒有發光啊？”

龍宮米娅扭過頭來。

“凱亞，你真的看見我的眼睛在發光嗎？”

凱亞心下一抖，龍宮米娅的表情和語氣和平時沒有區别，但是空氣中有什麼讓他有點後背發涼，就好像自己問的東西很不妙，不妙到……殺意漸起，強烈的威脅感像是一根突然冒出的針，狠狠刺了一下他的危機感。

不妙。

“啊，等下我再看看。”他隻能重新笑眯眯的，做出再次打量的動作，龍宮米娅真的按照他的動作靠近過來。

受限于詭異的危機感，凱亞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指了指地上的冰，示意對方是反射光線的原因。

龍宮米娅那雙發着微光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直到凱亞面不改色的昨晚最後一個動作，她的眼睛緩慢的眨了一下，哦了一聲。

“哦豁，這樣啊。”

她的眼睛有問題，凱亞心裡想着。

“凱亞不累嗎，看上去跟剛剛發完大招一樣，不休息一會？”

休息，當然休息，凱亞順坡下趕緊點頭，他看得出米娅的眼睛有問題，但是不能戳穿，戳穿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迪盧克不在場，凱亞自己一個人如果要在空氣牆阻攔下保護那兩個普通人是很艱難的事情。

米娅看上去并不會揪着不放，所以這件事先放下。

他這麼想着，再次靠着牆壁，困倦爬上意識，潮水一樣一波強過一波的沖刷他的視線，直到視線慢慢模糊，凱亞的大腦陷入某種淺層睡眠後——他開始保持着清晰的思維做夢。

什麼玩笑？這種時候做夢？

凱亞困惑着，直到夢一樣的視線裡出現一個穿着騎士铠甲的少年。

那少年的劍法優雅，果斷，他閃身避開襲來的劍刃，手背向後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接着向前突刺——凱亞懂得儀典劍術，他自己就精通并且熟悉它，曾日複一日的揮劍訓練，于是很快發現這個少年使用的劍術與自己的相像。

少年身上的騎士铠甲是遠征軍的舊配，甚至更老舊，舊的隻能在陳列館裡看見。

視角越發清晰，凱亞幾乎能聽見少年訓練時的呼吸聲，看見黑色頭發裡藏着的那雙熟悉的，但是更暗淡的綠色眼睛——

少年将劍握着，放下手，他的另一隻手擡起放在胸前，劍刃與铠甲碰撞。

他說——

“為風神，為蒙德，我立志成為一名西風騎士，我會永遠守護蒙德，直到我死去。”

“我為此發誓，不負古恩希爾德家族的榮耀。”

——

——

迪盧克獨自前行在黑暗中。

蒙德城從沒有過這樣漆黑詭異的氣氛，但是他無數次的經曆過，在充滿危險的黑夜，他拖着大劍，傷痕累累精疲力盡的時候總是更讓人絕望的。

但是這不重要，男人用掌心的火焰照亮了前進的通道，心裡默數着數字，确保自己不會因為過長的時間而忘卻同伴。

凱亞狀态不佳，而龍宮米娅心懷鬼胎。

他的義弟，出色的騙子，默契的搭檔，就算在多年前的雨夜與他大打出手，那也不會讓迪盧克忽視對方的安危，就這麼把一切甩在身後，萊艮芬德從小教導他的責任感總是習慣于背負什麼，無論是期待，還是仇恨。

迪盧克數到第三千六百秒時停下腳步。

他走的夠遠了，但是周圍依然沒有光亮——這或許是條錯路。

指尖彙聚火焰，男人在遺迹的石壁上用高溫刻下記号當做路标，準備回頭。

迪盧克敏銳的感官似乎聽到了細碎的噼啪聲，那種聲音像是燃燒什麼，但是不同于燒灼柴火，或者燒灼布料，那是蠟燭燃燒時的微弱聲音，是劣勢棉線在挂着稀薄的蠟油後努力燃燒的聲音。

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