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覺得現在,是停在這裡的好時候,你這…狗雜碎能不能輕點。”
卓拉被死死掐着。
她心思真是倒黴死了,好心扯人一把結果又被這個臭小子掐在手裡,她就多餘管個閑事——尤金看她一眼。
“你們最好,看看身後。”
也正如她說的。
——白石—白重新拿起刀,從那種朦胧的狀态再一次變成前進外帶砍人的模式,而因為尤金的突然行動,導緻旅行者等人根本沒來得及跟上先一批撤離的蠍尾十字——
“身體裡有污穢的人已經撤離了。”
克拉斯妮這時說道。
行吧,也算好事——
“他除非追殺到地面上。”
不,那就大家一起見太奶了——
“這還有個和那玩意挂鈎的人,而且她還是最早被一刀放倒的,我是說米娅,她現在還算是傷員吧。”
迪希雅糾正道。
他們幾個人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目光相互望着。
這次,需要拖時間保護的目标變成了被污穢團團包裹的米娅.布魯伊妲……準确來說,好像從米娅被一刀攮倒了之後,目前的所有行動一直都在保護她。
米娅.布魯伊妲現在被那些黑漆麻糊的玩意裹得根本近不了身,碰一下那些東西就等于污穢入體,會直接被這個不死的怪物鎖死,根本沒法做到抗起來就跑。
帶不走,根本帶不走。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米娅從裡面掏出來——”派蒙抓頭“話說,米娅能對付這個家夥嗎?”
“問題是她沒醒。”
迪希雅指正,然後學艾爾海森的樣子闆着臉。“她得醒過來——用艾爾海森的說法,醒過來之後是否能靠她把這個家夥打爛就是另一回事了。”
“——”書記官淺翻了一個白眼。
“把她挖出來,然後因為觸碰污穢變成那個怪物的下一個目标不可取。”艾爾海森道“她挨那一刀沒死,但我們任何人隻要挨一下就要開葬禮或者坐輪椅了。”
迪希雅一臉震驚“你會拐彎嘲諷了。”
“哇哦。”
艾爾海森兩隻眼睛緩緩打出六個省略号,并且閉目選擇跳過話題。
“那怎麼辦嘛!”派蒙猛踹空氣。
空抹了把臉,把派蒙的小披風綁到了艾爾海森腰帶上,一揮手。
“你們先走。”
派蒙當場不幹“不要!”
迪希雅也搖頭“不幹。”
迪希雅和派蒙當然不會願意走。
但是艾爾海森腰上拴着派蒙,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是走是留。
在一人重傷全員輕傷還有一個随時可能再反一次的輕傷人員的情況下面對一個百分百能把人耗死的強大敵人,書記官其實客觀來說有一個後果相當糟糕的最優解,而且這個最優解最隻所有人需要啥也不管直接跑掉就可以——當然前提是那個重傷的不是米娅.布魯伊妲。
諸多意外讓他處理速度超快的大腦CPU也開始發燙,而且并沒有時間水冷。
甚至沒法水冷。
最後艾爾海森閉眼閉口。
——最壞的那個結果就是,如果這個戰士把他們全殺了追上沙漠,那後果相當難說,一個能吞噬元素力的自愈怪物,如果隻是在沙漠還好一點點,如果一旦追進喀萬驿,然後順着路摸到禅那院或者須彌城,最後碰上小吉祥草王………最好還是盡快找到能遏制這個怪物的方法,不然以教令院現存的風紀官和軍隊數量,都不夠那把黑刀砍的。
在書記官的概念中,作為須彌神明的小吉祥草王非必要還是不要接觸和這些污穢有關的東西。
冰川法則的清算很難說會對草神造成什麼影響。
——而對于神明才剛剛回歸的須彌,小吉祥草王太重要了。
空雖然沒有挑明這其中的利害,但是為了米娅,或者地面上的安危,他選擇留下戰鬥,至少能拖多久拖多久。
所以大家都留下戰鬥。
見此,尤金松了手,他把刀丢到艾爾海森不遠處的地上,然後拍了一下手,做了一個充滿了故意和不合時宜的鼓勵動作。
“——好,那麼米娅小姐保衛戰可以現在開始了。”
“大家加油哦!”
派蒙正在解自己系在某人腰帶上的披風,被他這一喝彩喝的在半空中差點咧了腰“喂!你是幹什麼的,怎麼還喝彩啊!”
“不幫忙就給我住嘴啊!”
“米娅小姐說我是奶媽,所以我選擇聲援各位。”
尤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平淡道,仿佛他真的很弱一樣“我很弱,不擅長打架的事情,所以就靠三位加油了。”
艾爾海森:………
迪希雅:…………
卓拉:…………
——你以為現在我們還在這打保衛戰都是因為誰啊!
旅行者又抹了一把自己的臉。
“把謊言說的理所應當的,真是不常見。”艾爾海森評價到。
“你有資格說這個嗎?!”派蒙指指點點。
“你再夾槍帶棒的說話,别怪我在幹掉那個怪物之前我先把你幹掉——”
迪希雅聽的都想把她那半截斷刀飛過去幹脆把那個臭小子捅個對穿,心頭爬滿了某種混着暴躁的不爽,熾焰鬃獅邊磨牙邊想。
少年目光移了一下。
“總之,大家請加油。”
加油你媽啊!
卓拉被他放開,第一件事就是回頭一腳。
這個女孩都氣累了,連踹幾腳都走空,她就幹脆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爬起來去看克拉斯妮——她當然希望克拉斯妮能走過來,至少先一起離開這個地方,蠍尾十字基本都撤離了,克拉斯妮這個副團長也沒有守在這裡殿後的必要了。
于是她說。
“我們走吧。”
克拉斯妮聽到這句話,她回頭看着卓拉,然後真的向她走過來,走到她面前,伸出自己唯一的手臂,那隻手擡起到靠近女孩臉頰的地方停下來,似乎本來是要碰一碰卓拉的臉都,但還是落下去,停到了卓拉的肩膀上。
“大家都出去了?”女人問。
“嗯,也該走了。”卓拉說,她因為被自己母親這麼碰肩膀還覺得有些别扭。
克拉斯妮也難得說話有些停頓。
“你的行為她們不在意的,你如果以後——蠍尾十字的大家還是會接納你……而且,我很抱歉。”
“你是蠍尾的女兒,你的歸來本來就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卓拉,我很抱歉。”
這句道歉讓卓拉十分意外,她驚訝的看着自己的母親,看着那張一向冷漠的面孔,無端覺得那雙傷人的眼睛有些奇怪的柔和。
克拉斯妮有一雙怪異的,因為虹膜異色而變得奇怪的眼睛。
這讓她看上去很不一樣。
卓拉曾記得自己的兩個母親,同樣怪異的眼睛,兩種不同的神采,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其中一個會抱着她,給她唱斷斷續續的歌謠,但是月光高懸,記憶模糊——那大概是帕拉琪吧,那個溫柔愛笑的女性,永遠走在最前方的,像是一輪太陽一樣的帕拉琪。
太陽的死亡,讓月亮失去了方向。
【克拉斯妮她啊,她也一樣愛你】
【隻是……】
帕拉琪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有些歌聲還勉強殘存在風中。
——她是新月,有鋒利的尖尖角。
——她是烈日,指出方向。
——刀和金沙,血色流淌,酒壺中,寶石在碰撞……
這些記憶隻在夢中回蕩。
“嗯……所以我們——”
卓拉說道,她示意克拉斯妮離開這裡,于是有些急迫的伸手拉上了女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着克拉斯妮拽了拽。
克拉斯妮的表情跟着女孩的動作,似乎真的要跟着女孩離開這裡,但是向前兩步後,背後傳來戰鬥時的撞擊聲,那聲音讓克拉斯妮沒有繼續向前走,反而拉住了卓拉,她深深地看着這個女孩,看着她臉上的傷痕,從眉毛,鼻子,到尖尖下巴,看了四五遍。
“——世界不會毀滅,還會繼續下去,孩子。”
女人搖了搖頭,擠出兩個字。
“去吧。”
然後克拉斯妮再次推開了自己的孩子,這一下推的卓拉後退了兩步。
——她是什麼意思?
卓拉瞪着眼睛,盯着女人的背影。
——她說完抱歉,又不和她離開,那蠍尾十字怎麼辦……她道歉難道不是為了自己這個女兒?或者,或者為了她的那些人。
心裡突然湧出一股詭異的恐懼感,就好像今天,在這個地下一定有什麼還沒有發生,一定還有很糟糕的事——怪物,旅行者,污穢,還是别的什麼,或者是别的什麼,卓拉盯着前方那個背影,喉頭好像被什麼東西死死抓住,恐懼感越發劇烈,像洪水一樣從胸腹沖到脖子。
——她怎麼能再一次把她丢掉?
“不,你,你為了什麼要留在這?你沒有他們厲害,那是那個旅行者,而且我,不對,大家都在等你,你是現在的團長,你………”
少女念念叨叨的追上去,她因為驚愕甚至忘記了生氣“才清除了那些東西,你都不用死了,你又要幹什麼?”
“你還要幹什麼?”
女人并沒有理會她開始那些詢問的話,自顧自的繞開混戰地區尋找之前留下的一些特制繩索,然後擡眼看向追上來的女孩。
“如果這個怪物活着,那麼蠍尾十字就無法安全。”
“他們還在戰鬥,卓拉,為了我們,旅行者他們或許是為更多的更多的人,我的理由就是為了蠍尾十字的大家。”克拉斯妮說道,她轉頭去看正試圖與白石—白纏鬥的那幾個人。
“我在其中嗎?”
女孩突然問。
克拉斯妮停頓下來“是,你在其中。”
卓拉低下頭,嘴裡說出來的話,聲音愈來愈低,最後幾乎聽不見。
“那太好了……既然我在其中,那就為了我……為了…………”
女人皺眉“——”
“卓拉?”
【為了我,逃走吧】
下一秒,卓拉沖上來抱住了她。
接着一股強烈的麻痹感就從側頸傳來,克拉斯妮被這突然的襲擊弄的措手不及,一下子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噗通倒了下去。
【為了我倒下,被迫逃走,然後活下去吧】
卓拉收起藏在頭發裡的蠍刺,把她拖到遺迹洞口去。
然後女孩自己撿起繩子。
她的動作快的驚人,熟練老道,而且十分安靜——卓拉曾作為獵鷹這樣安靜的殺死某個人,或者某些人,隻有在這些技能派上用場的時候,她才能有那麼一點的滿足。
【請在往後的餘生裡,在苟活,後悔,痛苦中,擠出愛來放到我的墳墓中吧】
克拉斯妮的手動了動。
“……”
但她因為中毒,說不出話,爬不起來,那種用于作戰的特制毒針讓作為蠍尾十字團長的自己被放倒當場。
隻能用錯愕的表情看着卓拉加入戰局——
——
……
白石—白被激化反應短暫拖住。
這個效果,就像冰凍豌豆長了腳,邊後退邊打MAX版伽剛特爾一樣,并且對方的血條一眼望不到邊。
“我就沒打過這麼消耗的架。”迪希雅吐槽到。
現在她的走位靠後了,艾爾海森和旅行者一個用雷元素一個用草元素,不斷的躲閃攻擊,并在空擋刺那個戰士,隻要元素到位了,就算造不成傷害,也能讓白石—白體内的污穢轉而優先消耗已經進入元素反應的元素力。
刮。
就硬刮。
打不動,還有控在啊。
“你們倆還能撐多久?”迪希雅問道。
艾爾海森抽空回了一句。
“30分鐘。”
“配合最多還能配合30分鐘………”書記官這麼說的時候,又看了後面守在那一大團圓形黑色前面的赤膊少年一眼。
“如果沒有轉機,30分鐘後必須都得離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