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拒絕在黃昏和晚飯後在蒙德的曠野和城中走一走——蒙德城不大,隻需要幾個小時就可以走遍每個角落,所以對于晚間巡邏的西風騎士來說,巡邏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自由——
不過作為這地方屈指可數的管理者之一,西風騎士團也是有關押犯人的地方的,不算寬敞,待遇一般,而且還會被站崗的騎士通過八卦的嘴在半天内傳遍整個蒙德城,還可能在出獄的時候聽見廣場上的詩人把自己當二創素材改的面目全非。
——寫的他媽什麼破詩?
就連聽熱鬧的蒙德人也會這樣罵的。
但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犯了太嚴重的事,不會有人被關到那裡去。
當然,一般情況。
“迪盧克先生。”
帶男人下來的兩個西風騎士說。
他們确實想不到,值得尊敬的萊艮芬德酒莊的迪盧克老爺有一天會被關在監獄裡,杜拉夫先生醒過來後的口供除了殺人的部分,其餘的基本都證實了。
畢竟他腦瓜子上老大一個包實在不可能是他女兒給他敲的吧。
迪奧娜雖然嘴巴兇兇,但是下手敲老爸的事是從來不會做的,這個小甜心遠比她看上去都更愛她的寶貝酒鬼老爸,不然也不會勵志要搗毀整個蒙德酒業。
下午,這個貓咪寶貝要來做口供。
誰都知道不能讓迪盧克和迪奧娜在西風騎士團有任何碰到的可能性。
“這段時間需要您在這裡配合我們調查了,審訊室不能一直使用,希望您理解。”
迪盧克動了動被捆了好一陣子才解開換了個方向綁的手,沖那個騎士點了點頭。
理解。
但冷淡。
不少人是對他有敬畏的。
西風騎士團中,接近半數的人認為迪盧克.萊艮芬德應該是殺過人的,畢竟他平時的沉穩和冷靜會讓不了解他的人感到不安,難以捉摸,但一些民衆則認為他們從小看大的迪盧克隻是長大變成熟了,經曆了喪父的痛苦變得沉默寡言,并沒有手上沾過血。
——但,畢竟曾經迪盧克.萊艮芬德也是能單手捏着人的腦袋把人丢出去的青年才俊,最早的時候,誰敢在年輕的迪盧克面前說一句不好的話,誰就會被禮貌開朗的抓着臉丢出一百碼遠。
然後被更加年輕溫柔的迪盧克的義弟叫來的人送去西風教會,免得摔出問題給他哥哥惹麻煩。
這種類型的人才在西風騎士團相當少見。
還是要捆着的呢。
迪盧克動了動手腕心想,區區繩子的力量起不到什麼作用。
就這麼幾根麻繩,捆條狗都不夠。
現在的西風騎士團連這個表面功夫都不願意下功夫做,也不知是真的信他不能跑,還是覺得他這麼久不做騎士所以變弱了呢。
他坐在牢房裡,聽着牢門鎖上的聲音。
心裡盤算着外面的情況。
這次能讓溫迪也出手,這事,想來比風魔龍事件可能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從凱亞帶來的消息,和其他調查來看,稻妻的土質開始發生變化了,農作物枯死的事已經傳出來了。
這和離島前段時間驅離所有居民的驅魔事件應該有關聯。
這次輪到蒙德了。
男人心想,雙手放在膝蓋上,用指腹摩擦指腹,因為帶着手套,所以澀巴巴的感覺并不會打斷思緒,他合上眼,繼續思考和休息。
蒙德——
這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那麼,為什麼須彌的特殊死域會戛然而止呢,他們在那又做了什麼,還是……
迪盧克輕微的歎息。
他用手捂着額頭,靠在牢房的床上。
這種事既然和污穢有關系,就一定和龍宮米娅有關系。
但龍宮米娅這個身份的她已經死了,涉及到他曾經毀掉的那些一模一樣的身體,目前隻推測過她可能會在須彌出現——如今出現了外貌和那個惡神一樣的東西,還讓溫迪出手幹涉。
即使不認為那是所謂的阿爾斯特,或者龍宮米娅,那又會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還能用那種力量?
他躺着。
心裡數着數字。
在數到兩千的時候,安靜的牢房外,突然有細微的腳步聲。
有人進來了——
兩個影子悄悄出現在牢房外,其中一個嬌小,而浮在半空,另一個則蹲着,摸到牢房外的時候,在角落露出一隻帶着棕色手套的手來。
開鎖的聲音。
迪盧克捂着眼睛,動了動眼皮。
男人雙手交疊,肌肉繃緊,手腕上下一翻,隻聽麻繩在巨大的腕力下繃緊到極緻,接着發出悶響,呲呲斷裂開,掉下細碎的屑來。
他睜開眼睛,赤色在昏暗的房間裡發着光。
該出去了——
——
——
時間向前,跳到旅行者趕到蒙德的時候。
他首先碰到了站在門口的凱亞,和正在和凱亞聊天氣和酒的溫迪。
哦。
空腦瓜子嗡一下。
凱亞和溫迪。
謎語人滾出哥——啊,滾出蒙德。
他的老天鵝啊——兩位最會說謎語的老油條出現了。
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又是騎士團的委托,空基本馬上就知道了事件的緊迫性,在派蒙還在吐槽溫迪為什麼一身酒氣的時候,他與靠在大門旁邊的凱亞交換了眼神。
空在抽了抽嘴角,深呼吸後後,唯一提出的要求是——
“最好比風魔龍好解決。”
凱亞對此露出了相當爽朗的笑容。
“哈哈,或許吧。”
你不要給我在這或許——
空抱胸眯眼,表達了短暫的不配合,他金色的眼睛和凱亞唯一露在外面那隻灰藍色的眼睛對了一會,接着被派蒙的神之嘴打斷。
“好了,所以說迪盧克到底為什麼會變成殺人兇手啊——”
“受害者是怎麼死的?”空補充到。
騎兵隊長對此攤了攤手。
“死者是一個替清泉鎮和蒙德城運送貨物的,也是從清泉鎮出來的,算是前獵人吧——死因不明,身體幹枯,一掰就碎。”
“具體經過,這個說起來不複雜,迪奧娜的爸爸目擊到了那個家夥拎着死者,你們認識的,清泉鎮的杜拉夫先生,迪盧克發現他後,就沖過來打暈了他,後面迪奧娜趕到,看到的就是這種場面,她當時差一點拉弓把迪盧克的耳朵打穿。”
凱亞摸了摸自己的耳墜。
他的目光掃了一眼旁邊笑眯眯的吟遊詩人,然後快速注意到一個路過的,報以懷疑目光的女詩人,于是從善如流的對着對方放了一個魅力十足的笑容進行安撫。
最适合做女婿的騎兵隊長的帥氣笑容.GIF
派蒙切了一聲。
蒙德民衆還是吃這套的,那個女詩人馬上臉紅心跳的走掉了。
凱亞把臉扭回來,平靜的接着說——
“——至于死者是怎麼死的,迪盧克老爺對此沒有任何解釋,什麼都不說。”
迪盧克不說全情報這件事他就是要讓每個可以聽他抱怨的人都聽見。
凱亞暗搓搓的試圖報複。
當然,要很隐晦——
“所以。”
派蒙抱着手臂,用從楓丹學來的什麼偵探姿态,眯着眼睛看笑眯眯的騎兵隊長,小手指頭點了一下歪着頭的溫迪,戳的溫迪馬上哎呦了一聲“這和賣唱的有什麼關系嘛?”
凱亞抽手,搖頭。
他倒是絕口不提自己也什麼都不說的壞毛病,明明有些時候凱亞自己說起謎語來比溫迪還過分。
派蒙的懷疑就跟喝醉了的酒鬼手裡的酒一樣,差一點潑凱亞臉上——如果不是凱亞笑臉相迎,而是用艾爾海森那種臭臉,她保證她會沖上去扯凱亞的臉。
混熟了避免不了這樣。
溫迪看他的台詞時間到,清了清嗓子——仗着天使的饋贈的老闆現在被關起來,他絕對又見縫插針去喝酒了,身上一股蘋果酒的酒味,少年詩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哎呀哎呀,被人當成疑似目擊者的感覺可一點不好呢。”
凱亞對此笑眯眯的回應道“現在請你去西風騎士團坐一下也來得及哦溫迪老師。”
“嗳,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空看向溫迪。
派蒙捕捉到了關鍵詞,她接着就問道。
“所以呢?賣唱的?你是目擊者啊?”
溫迪眯起翠綠的眼睛,沖空和派蒙擠了擠“誰知道呢——目前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吧,很多東西,不等人到齊就開始的話,事情可不好辦哦~”
溫迪的話外音基本傳達到了。
凱亞點頭。
迎接旅行者,和溫迪随便交流一下什麼的他的目的基本也達到了,凱亞馬上就從靠着牆的樣子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說實話他對溫迪是不是風神興趣不大。
隻要風神本人别突然彎弓拉箭打蒙德的友好市民就好,除此之外愛誰誰。
蒙德和平。
誰是風神都可以——
有關自己的戲份就到此為止,這事西風騎士團不打算參與,那麼作為騎兵隊長的凱亞.亞爾伯裡奇就不必繼續了。
正想到這裡,凱亞擡眼看向城門口。
星星形狀的瞳孔微縮了一下。
——就在旅行者身後,一個帶着帽子的短棕發青年正順利的經過門口騎士的詢問,面帶笑容的走了過去。
棕色頭發,青色眼睛。
這人這時候來蒙德?
騎兵隊長面不改色的移開目光,目光與不遠處的一些人短暫相接,他勾了一下嘴角。
“好,那麼把人從罐子裡放出來的事也就拜托我們的榮譽騎士喽,接下來,作為騎兵隊長的我可要去給你們的行動申請批準文件了~”
“凱亞就是想先跑一步吧——”
派蒙指責到“又把工作丢給我們?!”
“騎士總有其實要做的事啊,之後會請派蒙吃飯哦~”凱亞逗她道,腳下已經邁開了步子。
“嗳?!真的假的!”
“真的哦~”
凱亞看派蒙這個樣子,哈哈笑了幾聲,轉身走了。
空看着凱亞離開,後者在轉身的時候,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不遠處幾個人在他離開後,也跟着消失在角落中。
空也就沒注意到,在騎兵隊長離開前幾秒從他身後走過的一個面熟的家夥。
一個不該出現在這的人。
——
蒙德這座城市,白天和夜晚是割裂的。
白天,自由。
夜晚,維護自由。
比如暗夜英雄,比如騎士團,比如西風教會,比如迪盧克,羅莎莉亞,還有凱亞 ,不過他們經常喜歡藏起來和裝傻,還有不搭理人就是了就是了——
溫迪目送他們離開。
每次想到這座風庇佑的國家,他臉上總是笑容滿面。
“旅行者。”
少年模樣的精靈問。
精靈的雙眼翠色,刺目,但是平靜的看着空的眼睛。
“關于阿爾斯特的事,你現在遇到了多少呢?”
空愣了一下。
溫迪認真起來的樣子相當少見,而且在鐘離和納西妲之前,溫迪對所謂阿爾斯特的事從不提及——就好像他不知道那個惡神的存在和報複一樣。
“你是說……迪盧克遇見的事,和那個有關?”空問道。
少年不置可否。
在十分短暫的沉默裡,溫迪的表情細微的在平靜和微笑中反複切換,最後嘴角的笑容趨近于無,秀氣的人類面容更像是面無表情,他再張嘴,好聽的聲音繼續問道。
“那個叫米娅的孩子,去世了,對吧。”
空的瞳孔微縮了一瞬。
派蒙的驚訝顯得遲鈍了不少“啊?你也認識米娅嗎?”
不過她的疑慮也很快追了上來,大眼睛用狐疑而且有些慌張的看着溫迪。
“為什麼要這樣問啊。”
對此,空沉默的看着溫迪,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溫迪又笑了,他扭頭看着蒙德城内,擡手指了指高處的西風大教堂“——哈哈,可以的話,咱們邊走邊說吧。”
說完,溫迪向前走去。
空跟上,拍了拍有些不安的派蒙的後背。
“走吧。”
前往西風教堂,有不止一條路可以選擇,一條穿過蒙德城正中的路,從這條路走,可以充分的,直觀的看到這座風中城鎮最有特點的部分。
溫迪帶着他們走在城中,卻沒有選擇走最近的那條路,他向左拐,向靠近天使的饋贈的方向走去,走的是繞的比較遠的那條路。
“既然如此,旅行者,那麼關于阿爾斯特的事,你都知道了嗎?”
空搖頭。
“不完全了解。”
“這樣啊。”
他煩惱的歎氣“關于讓迪盧克進監獄這種事,我還真是沒想到呢。”
“所以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有個——”
少年頓了一下。
“有個跟惡神長着一樣面孔的怪物突然殺了那個馬車夫,迪盧克試圖救下他,而我遲到了,我沒有及時察覺到污穢的出現……”
溫迪走上台階,他的披風和頭上的花一晃一晃的,走到台階最上層的時候,可以看到西風教堂前面大廣場上的風神雕像。
沒有察覺到污穢出現,或許和那把黑刀有關系。
那把刺穿過他的腹部的刀。
但溫迪對此閉口不談,繼續說着跟現在的事有關系的話。
“我忽略了冰川沉沒的時候從那逃出去的兩個魔神,現在其中一個的報複來了。”
少年擡眼,看到了那尊雕像。
“溫迪,那個來報複的家夥想做什麼?”空問道。
溫迪說,停下了腳步。
“旅行者走到現在,應該在别的地方看見了一些東西吧——關于污穢帶來的污染,這些應該在那些地方尤為嚴重些。”
“啊!”
派蒙恍然。
“須彌的那些死域?”
空并沒有放松,他皺着眉頭說“但那些已經被——被她處理了。”
關于米娅和阿爾斯特,和污穢的聯系他知道的少,但能明顯察覺到那些死域的離開與她有必然關系,須彌并沒有被污染,米娅的話……看樣子也在繼續自己的行動。
溫迪聽他這麼一說,也低頭思索了幾秒,随後呢喃道。
“看樣子,他們并不齊心呢。”
風神雕像向前托舉的一雙手——曾經有個穿着盔甲的高大的人,彎下身體,單膝跪地,把他從地上撿起來,也是如此托在手上,舉到高處。
——真是,為什麼還記得這麼清楚啊。
【真是個小家夥】
【你這麼小,被踩死了怎麼辦】
精靈被舉到高山之巅,送到風裡。
盔甲裡的女人這麼說道,意外的溫柔明快。
【要做的事真是多,我來幫你吧——】
——
記得太清楚了,連肚子上被捅傷的地方也開始疼了。
幾百年前她也很疼吧。
畢竟是自己的風啊。
“溫迪,你是說——”
空的聲音還在繼續。
他意識到溫迪的情緒算不上輕松,但就算是他也做不到完全看懂這個詩人想表達的東西。
“你是說,蒙德也會被須彌那種程度的東西污染嗎?”
溫迪不置可否,歪頭。
“嗯——旅行者,跟我說說,須彌的死傷者多麼?”
空和派蒙互相看了看,搖頭。
雖然受特殊死域傷害的和阻攔的人很多,但他們基本都被治好了,就連蠍尾十字那種程度的感染,都在納西妲本人的幫助下驅散了污穢,可以說死傷的人相當少,遠比一開始吓人的受傷率要少了太多太多了。
除了不知道為啥斷了一條胳膊躺在家裡帶薪休假的艾爾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