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朝雲雖不是頭牌,但也是數一數二的名妓,歌舞精通、琴棋書畫也是不在話下。前幾日通判大人更是将她寫進了詩裡,這價格嘛···”
季璋的目光死死盯着老鸨,并未随着她的介紹流轉到朝雲身上,不容置辯道:
“别擡價,這姑娘估摸就豆蔻之齡。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還不如我身邊這小姑娘。”
“娘子,這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老鸨打着哈哈,不死心道:“蘇通判可是聞名天下的大家。能入蘇通判詩的,這自然不一樣···”
“起碼得要三十兩。”怕季璋繼續壓價,她直接報出價格。
“我一鄉野婦人,隻在乎能不能幹活,别扯其他有的沒的。十兩,能不能賣?”季璋順勢坐實他們口中的鄉野婦人,也不願意讓老鸨占便宜。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老鸨臉上的笑容已然有了崩塌之勢,“能與四大美人的西子相提并論,朝雲怎麼也不可能與尋常婢女一個價。您說呢,娘子?”
?這不是蘇轼的詩嗎?
季璋身上的松弛感頓時消散,蛾眉微蹙,難以置信道:“通判是蘇轼?”
朝雲看着季璋後知後覺的模樣,有種自己珍惜之物被随意踐踏的憤怒感,連帶着剛剛被當作貨物的羞恥感,她嘴角微勾譏諷道:
“蘇大娘子為何如此驚訝?是連自己夫婿的名字也記不得了嗎?”
确實不記得了,季璋腹議道。
如果丈夫是蘇轼,那此時應該是北宋時期。季璋瘋狂搜刮着腦海中關于蘇轼的一切記憶,片刻之後看向朝雲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
她雖然不是蘇轼迷,但奈何這個男人過于有名,憑自身之力貫穿了整個義務教育,她不甚了解也知曉了不少。
喚魚情緣,少年夫妻。伉俪情深,最後卻徒留“十年生死兩茫茫”的千古思念。季璋不了解蘇轼具體有幾個妻子侍妾,但有如此的白月光,後來能入眼的終究是替身而已。
平複情緒恢複小白花模樣的朝雲看見她的眼神再次破防,楚楚可憐的神情僵在臉上。手臂上傳來鑽心的疼痛,才讓她維持住了這人設。
“大家說說,奴家說得可在理,朝雲可值三十兩?”老鸨向看戲的衆人求證道,向季璋展示着她的“誠意”。
“子霞君怎可與那些個凡夫俗子相比,三十兩太少了。”看戲之人恨不得火燒起來,各個不着調。
季璋扯了扯二寶的衣袖,低聲問道:“咱們有多少錢?”
“娘子,剛好三十兩。”二寶摸了摸藏在腰間的荷包,回道。自家娘子向來節約,這三十兩也是攢下來的。
“這麼合适?”季璋不禁挑眉。合着這老鸨是瞧準了她身上的錢數,這才開的口。
看着宛如提線木偶般的朝雲,本想砍價的季璋瞬間向老鸨妥協,隻提出了一個要求,“三十兩就三十兩,不過人我要立馬帶走。”
老鸨面色一愣當即笑得更加絢爛,生怕她反悔,連忙将朝雲推向她,“娘子如此爽快,奴家再磨蹭倒顯得奴家怠慢了。”
老鸨笑得花枝亂顫,看着她扭着水蛇腰上樓拿賣身契的歡快背影,季璋就知道她虧大發了。
但瞧着與二寶差不多大,比自己矮一頭的姑娘,季璋心裡又舒坦不少。若是說,她之前想買下朝雲是為了自己,那麼眼下就是為了朝雲自己。
二寶顧不得朝雲是否聽得見,心疼道:“娘子!你怎麼把錢都花在這花娘身上了。”
這錢是帶出來給大公子買生辰禮的,可如今這錢卻都花在了郎君的紅顔上,可該如何是好。
“沒事,日後娘子帶你掙回來。”季璋看着二寶的圓臉,忍不住伸手捏了上去。
至于掙錢,白手起家靠一手廚藝成為餐飲大鳄,這條路季璋熟悉得很。再走一次,她也有必勝的信心。
憨憨的二寶感覺自家娘子有哪裡不同,但此刻由内到外散發的自信讓她由衷地信服。至于大公子的生辰禮,想來娘子也早有安排。
擔憂抛之腦後,二寶乖巧點頭,“一切都聽娘子的。”
“二寶,真乖。”季璋很滿意這個聽話的小跟班。
被冷落的朝雲看着互動主仆二人,内心更加明确,這女子買下自己就是為了報複自己!
*
在二寶的帶領下,從原身那兒什麼記憶也沒繼承的季璋成功找到了回府的路。蘇府離望湖樓不遠,季璋駐足回身都還能瞥見三層高的高聳建築。
待能瞧見蘇府的牌匾時,頭頂的白日已經悄無聲息偏向了西邊。
逆光瞧見蘇府門口的兩名家丁,季璋倏然停下腳步,就近拐進了一旁的小巷,堪堪避過蘇府守門家丁的巡視。
“二寶,你且去把後面跟着咱們的人叫來。”
季璋自認不妥,補充道:“小心些,斷不可讓蘇府的人瞧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