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隻要面糊調制好,這一步便不可能會失敗,但季璋并未空口白話穩她的心。
因為季璋知道廚師的信心不來源于前人的理論,而是源于自己的實踐。就算她口吐蓮花說得天花亂墜,在沒有看見實物前,二寶的内心也不會掀起真正的波瀾。
蒸籠打開,奶香混在熱氣中宛如一煙霧彈倏然在空中炸開。待白霧四散,徒留下沁人心脾的米香和奶香。
季璋直接就着蒸籠端了下來,熱氣消散蒸籠上隻剩下濕漉漉的痕迹。所幸裝着牛乳糕的碗上蓋了一層紗布,将熱氣水分都吸收了,這才免遭于水難。
挑開礙眼的濕紗布,如脂膏般光滑細膩的淡黃色面團出現在眼前。因沒有發酵的緣故,蒸熟的面團與放進去的面糊等比例大小,并未膨脹故而也沒有出現大小不一的空洞。
“娘子,它怎麼變黃了···好像還是失敗了。”二寶垂頭喪氣喃喃道。
從米糊到牛乳全都是純淨的白色,雖然調味的沙糖是紫黑色的,但如蜻蜓點水般的一點化在面糊中并未改變其顔色,最後的成品居然變成了出乎意料的黃色。
“嘗嘗?”季璋沒有開口安慰,隻是将蒸好的糕團切成方便入口的規整長條,遞了一片給情緒低迷的二寶。
如豆腐般細嫩,卻又多了幾分豆腐沒有的韌性與彈性。盡管手中的糕點已經飄出陣陣香氣,二寶卻仍沉浸在自己失敗的悲傷中,木讷地聽從季璋的話,将這黃色的糕點送入口中。
軟糯香甜刹那間在口中化開,雖加了糖卻并未喧賓奪主掩蓋牛乳和糯米的本身香味,反倒是甜而不膩,隻是勾的人想再吃一口。
二寶轉悲為喜,眼裡閃爍着震驚,不可置信道;“娘子!我這是做出來了嗎?”
“對,你做出來了。”季璋肯定着她的話,這才給出建議,“下次試着分層處理牛乳就好了,這次就當是學經驗了。”
黃色卻不如白色好看,但能調出甜而不膩的口感,二寶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又有耐心又有天賦,這徒弟季璋教定了。
二寶一點即通,恍然大悟道:“多謝娘子教誨!”
季璋将切好的牛乳糕擺盤裝好,看着挺小的一面團竟也裝了三盤。一盤是給袁娘子的,另外兩盤該怎麼分配呢?
靈光一閃,季璋舍去擺盤的镂空造型,将兩盤合成了規整碼放的一盤,端着出了小廚房,“二寶拾掇一下,咱們一會兒出發。”
昨日乳娘抱着襁褓幼兒去的是右偏房,所以蘇迨是住的左偏房。季璋一去卻撲了空,在右偏房内才瞧見了蹲在蘇過床邊的蘇迨。
右偏房的幾人聽見動靜聲不約而同擡起了頭。蘇迨看見是娘親,直接起身朝季璋走來,行了一叉手禮,輕聲道:“娘親,晨安。”
守在蘇邁旁邊的餘乳娘和杜霜隻是在遠處行了禮,見季璋揮手免了禮又繼續做自己的事。季璋則帶着蘇迨出了屋,來到了院内。
“迨哥兒嘗嘗。”她拿了一塊牛乳糕遞給蘇迨。
“多謝娘親。”在聞到淡淡奶香時,蘇迨肚子裡的饞蟲早已蓄勢待發,他卻并未主動出聲詢問。待季璋開口時便迫不及待伸出雙手接過糕點。
瞧着蘇迨如兔子般不停咀嚼的腮幫子,季璋明知故問道:“迨哥兒,好吃嗎?”
蘇迨點點頭,手裡的那塊隻剩下最後一口,眼神已然飄向了桌上的盤子,“娘親,我還能再吃一塊嗎?”
“迨哥兒幫娘親做件事,可好?”季璋笑眯眯道。
“可是要去找兄長?”蘇迨仰頭看向季璋,清澈的眼神仿若一眼便看透了她内心的小九九。
季璋一愣,似乎有些窘迫,須臾才重新開口道:“迨哥兒如何知曉?”
“娘親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會先給兄長,這次又怎會例外呢?”蘇迨稚嫩的聲音毫無波瀾地陳述着自己的娘親如何對别人上心,仿若早已對此習以為常。
他雖未哭鬧,但季璋似乎瞧見了平靜之後的他在無聲落淚。回視對上他平靜卻莫名哀傷的眼神,季璋朝着廚房喊道:“二寶,拿盤子過來。”
二寶又将剛剛擺盤的盤子拿了過來,上面甚至還有方才牛乳糕擺放殘留的印子。季璋重新将牛乳糕分作了兩盤,又擺回了原來的精緻模樣。
她将多了一塊的那盤遞給二寶,眼神卻堅定的落在蘇迨身上,“這盤在鍋内溫着,等咱迨哥兒回來吃。”
“娘親···”蘇迨不知所措地望着季璋,這次的眼裡全是孩童不能理解的懵懂。他不理解以往讓自己忍讓的娘親,今日為何會偏向于他。
季璋心疼般将他擁入懷中喃喃開口,不知是對她自己說,還是對蘇迨說,“迨哥兒和兄長一樣,在娘親心裡都一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