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的那都是些什麼山野粗話、淫詞豔曲,道、術、法、形、勢、權這些帝王之術,你又聽過幾條?不是 ,我都被你帶着跑遠了,且不說這些,你現在去凡間不過是靠一時法力壓制妖氣,才得以僞裝成凡人。若你要去凡間幾十載,你的妖氣又該如何?凡間捉妖師遍布九州,隻要你前一刻露出妖氣,下一刻就能被捉妖師群起攻之,到時候剝皮抽筋,骨頭都給你磨碎了煉丹。”
“捉妖師要是這麼厲害,那怎麼山外還有那麼多妖精?有的還跟凡人在一起生了孩子呢。”
“我不管他們,我隻管你!反正你就是不許出山!不許跟凡人在一起!更别想着當皇帝!”
“那皇後呢?”
“滾!”
那一日,胡小七搖着尾巴故意在山神殿抖落了一地狐狸毛後,唱着從凡間新學來的戲詞,晃着腦袋跑出了門,隻留下一句:
“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和尚,你且看着,我定要将這些王侯的人頭一個一個砍下來,祭奠天下英魂!”
胡小七唱着曲,不再理會朱焰,搖搖晃晃走回了房間。朱焰一人看着他的背影,歎了口氣,屏息凝神,以傳音幽冥殿道:“蛇佬,出來!”
喊到第五聲的時候,誇父幽幽現了身,舔了舔嘴角的血,懶散地問道:“我說大猴子,你怎麼老半夜三更找我,咱們兩個大男人,這樣不太好吧。你要是真喜歡老子就直說,咱們做神的又沒那麼多規矩,說吧,是你來我冥府,還是我去你次焰山,我都可以。”
朱焰說道:“你正經一點。我有事問你。”
誇父滿不在乎,斜嘴笑道:“正經,正經,你就是因為太正經,媳婦都跑了,還正經呢?”
朱焰繼續問道:“你說他上一世積德行善,這輩子會有福報,福報呢?怎麼還是這個樣子!”
誇父這才環視四周,掐指算了胡小七過往,點頭說道:“這還不算福報?年紀輕輕,入了山寨,沒被人打死。如今山寨大哥都死了,他還活得好好的,還當上了山寨頭領,帶着這些人殺了這麼多官吏,頭還沒掉,除了上輩子積德,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朱焰有些愠怒,說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誇父擺了擺手,說道:“诶诶诶,真不是,你知道在這世上,能無病無災地好好的活上幾十年,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什麼大富大貴,都是可遇不可求。”
“我不想他大富大貴,我隻願他能平平安安把這些因果還完,早點回山裡去。”
“老子當然也想啊!本來世人輪回,各有定數,從前隻要順其自然,老子這幽冥殿主做得别提多悠閑了。現在他一個妖摻和進來,成了凡世輪回中最大的變數,再加上你這尊大神,我現在感覺腦袋上頂着一顆大雷,随時可能爆炸。”
“那他還有多少世?”
“數不清,反正看起來還是亂糟糟一團。”
“那這一世,結果如何?”
“天機不可洩露。”
“你!”
“诶呀,開個玩笑。大猴子,不是我不告訴你,我是真不知道。咱們都是神,你也能算,你自己算出來了嗎?他本來就是意外入輪回,因果都是亂的,結果如何,還是要看他自己什麼選擇。”
朱焰擺了擺手,轉身也要回房,被誇父拽住,隻見誇父難得收了邪笑,認真說道:
“我說,他一個雜毛混種,要不是你下了靈印,連一百歲都活不到就死了,又怎麼會有今天這些鬧劇?我看你這麼緊張他,怕他鬧出什麼亂子來,到時候三界都不好看,那不如現在直接殺了他。他都已經多活了這麼多年了,也夠了,普通的狐狸精也不過活個千年。”
“他不是普通的狐狸精。”
“是是是,他比人家多個兔耳朵,多了點仙族血脈,那又能怎麼樣?他那個渣爹被關了多少年,現在沒準早就死了,哦,就算沒死,出來估計都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兒子。那天上老頭子認他做幹兒子,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除了你,天上地下沒有任何一人關心他的死活,你擔心什麼呢?你就讓他塵歸塵,土歸土,化作春泥滋養萬物,多好。”
“就是因為沒人關心他,我才不能離開他,更不能讓他死。他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山外面。次焰山的妖精,既然入了山門,生老病死,皆在山内,這是我作為山神的職責。”
誇父被氣笑了,拍手叫好,“好好好,南天門那些門神要是有你三分敬業,也不至于今天跑下來頭牛,明天丢匹馬,吃了人還不讓聲張。那群老頭嘴上說幾句多有得罪,拍拍屁股走人了,不知道老子這賬有多難平!”
誇父面對着欄杆,一邊抱怨,一邊踹了幾腳,不過因為他以幻形現世,所以雖然用力,卻隻是從欄杆上穿了過去,連聲音都沒發出來。轉過身去,朱焰已經沒了身影。
“老子真是日了大頭鬼了才想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