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們也是為了在山神殿,多吸收些精氣,有助于修煉啊!”小七梗着脖子,理直氣壯反駁道:“而且我也在殿裡跟他們一起做事,長老院的文書還不是每天我從山下一車一車搬上去。連山神殿房頂的琉璃瓦掉了,都是我爬上去修!他們還能得到數量不菲的孤山玉,我隻不過管吃管住罷了,最近屋子還塌了,跟哥哥擠在一間寝殿,連個自己的床榻都沒有。”
“好好好,山神娘娘說的都對。”
“什麼山神娘娘。”小七皺着眉,難得一本正經,“跟你說了八百遍,我跟哥哥清清白白。我這輩子雖打定主意不會成親,但哥哥将來要婚娶的,你們總這樣亂傳,毀他清譽,将來談不攏婚事,長老院的老頭又要來怪我。”
白虎撇撇嘴:“那是誰最近還在山主面前,把那來相親的對象說的一無是處?怪你也沒冤了你。”
“那人本來就不合适啊!”小七一邊說,一邊在空中比劃着,“他們兩個一個在山上住,一個在水裡遊;一個護着萬千妖族,一個是一國儲君,都離不開自己的地界,隔着十萬八千裡,見一面比牛郎織女還難,難不成你覺得很配麼?”
“我可沒這麼說!我覺得就你們兩個最配。”說完,白虎就一躍乘風而去。
小七本來起身準備跟上,卻聽得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雲中跳下,看清有兩個女妖,從山林中探出身子,見四下無人,正偷偷挪動到金鳌屍體旁,準備将金鳌殘肢搬走。
“石女妹妹?在這做什麼呢?”胡小七一看,是自己認識的女妖,便跳下山崖,翻身躍到二人身邊。
兩個鬼鬼祟祟的灰影,是聽說千年大妖的屍體是大補之物,看這東西爛了也是爛了,便意圖占為己有。可是山主又有令,山中諸妖不可取他人之力,長自己之法。隻能趁人不注意,悄悄來偷上幾塊鳌肉回去。
被胡小七從天而降的一聲呼喚吓得差點變回原形,年長的石妖慌忙将妹妹護在身後:“七殿下,您怎麼跑這麼偏的地方來?”
“我跟白虎禦風,許是風吹錯了方向,來了這山谷裡,正準備走,就看到兩位妹妹,下來打個招呼。”小七說着,轉向了石女旁邊的女妖,躬身問道:“這位妹妹看着眼生,以前好像沒見過啊?你也是石妖嗎?”
“是,她昨日才化形的,修煉一百年了。阿奴,這位是山主座前首席妖尊七殿下,是九尾狐族。诶,對了!”石女垂目向小七行了禮,怕他追問自己在做什麼,轉移話題到他身上,“那日我從狐族經過,聽說七殿下最近在學隐匿術,學得如何了?”
“嗐,别提了,狐族以九尾為傲,覺得我腦子壞掉了,才會想把尾巴藏起來,嘲笑我不說,還都不好好教我。不然我現在早就去跳崖學遊泳了。”
“殿下要學隐匿術法,小女子會啊!”一直被擋住的小妖卻探出頭,貪婪嗅着九尾狐周身流轉的千年靈氣,瞳仁泛起詭異的青芒,“七殿下若不嫌棄,小女子來教您,如何?”
“你會?你才一百年,就能煉成這等妖法術式了?”小七歪頭打量新化形的小石妖,紅眸閃光,要抓住她的衣袖,結果被年長的石女慌忙打斷。
“殿下莫要聽她瞎說,此乃秘術,她哪裡懂?殿下恕罪,我們還有事,不能久陪。”石女扯着阿奴的衣擺,就要把她拽走。
“我真的懂!”阿奴掙開姐姐的手,仍是不死心對着小七說道,“我還是洞中一塊石頭的時候,就見過有妖精在洞中修煉這種法術。”
石女自覺不妙,拽得阿奴往一旁退了幾步,壓低聲音厲喝:“你瘋了,你想幹什麼!你什麼時候會法術了!”
“姐姐,你才是瘋了吧!”阿奴甩開她,眼神滿是不解,“這可是九尾狐,妖力如此醇厚的,我在這山中還沒有見過呢!這要是吸上幾口精氣,不比在山間打坐修煉幾百年要簡單?”
石女看她天真模樣,氣得說不出話來,甚至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介紹眼前的這位山大王,“你剛化形,不知道他是誰,我慢慢跟你講,現在,不管你在想什麼,聽我的,先走。”
“我不走,我又不會傷害他,咱們修煉這法,天知地知,對方知。我得了法力,他得了歡趣,有什麼可擔心的?沒準他玩開心了,還能多給我幾次。”
“不行,他是......”
所謂出生牛犢不怕虎,初生的石頭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石女沒能攔下阿奴,聽她已經對着小七開始胡言亂語,心道不好,顧不得這個小妖精的死活,飛也似地逃走了。
“對,殿下跟着我的手,往下摸,啊......殿下,你離我太遠了。這可是秘訣,不可被别人聽去,來,附耳過來。”阿奴見石女跑了,周圍空無一人,正合心意,舔着唇逼近,紅唇準備貼去其耳際。
“這周圍也沒人,你就站在那說就行,不用離這麼近......”胡小七往後退步,心底大概明白她要做什麼,但還是留了幾分懷疑,萬一她真是要教自己法訣呢?畢竟這次焰山中的妖精都知道他是什麼人,從沒人敢對他這樣放肆。
見情況不對,他本想溜走,省的惹出事端,可那女妖如同千斤巨石,将胡小七壓在山壁上。小七剛準備施法,那石妖無意間蹭到了他腳踝的骨環。
眨眼間,風雲突變,神光乍現,朱焰踏碎虛空而來,看到這一幕,眼底殺意起,地震山搖,落石将溪流都截斷。
那石妖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無形之力吊在半空,感覺四肢被鐵鍊捆綁,毒刺擠壓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膚。
“石妖是吧。”朱焰說一句話,半空中的石妖一條腿就炸裂開,落下一地碎石,“你可知山中規矩?”
石妖喉嚨裡咯吱咯吱艱難地蹦出幾個字:“山...山主...我...這你情我願...不算取他人力...為己用吧...”
“不是這條。”又一條胳膊化如風中,飛濺的碎石擦過小七臉頰,被他用尾巴擋在眼前。隻聽得朱焰聲音響起,極負壓迫性,身體不受控制跪倒在地。
那石妖到底是道行低,到現在了不知求饒,還在争辯,“壁上山規...不就那麼幾條...可沒說...不可白日交歡...”
“我定的規矩,就一條,沒在山壁上。不過,你也沒必要知道了。”朱焰話音落,那石妖的妖丹就落到了朱焰的手心,“念你初犯,今日隻殺你一人。下次石妖再有此心,就是誅全族了。”
小七揉眼的功夫,石妖殘骸已随風散盡。朱焰撣落袖口沾的碎晶,垂眸看着仍跪坐在地的少年:“還跪着給誰看呢?”
“哥哥!”小七猛地撲進朱焰懷裡,看到地上的碎石,又有些愧疚問道:“她......死了麼?”
“沒什麼可憐的。心術不正,道心難留。雙修之法,兼有利弊,隻有結定終身的妖精可以修煉。她這樣随處引人苟且,與奪人修為無異,帶壞了山中規矩。既被我撞見,自是留不得她。”朱焰掐住他後頸拎開些距離,“倒是你,任由着人家摸?你那妖法都留着用在我身上呢麼?”
“我剛想推開她,你就來了。”九尾慢慢纏上山神手腕,“看來我這妖力不能總帶在身上,得想辦法抽出來,反正山中沒什麼危險,抽出法力,再無人觊觎我,哥哥也安心。”
“你都與人你情我願了,我還有什麼不安心的。”
小七在他的頸窩上蹭着長耳,“嘿嘿,多謝哥哥又救了我一命。”
“是救你命,還是壞你好事啊?”朱焰甩開狐尾轉身就走,步子卻故意放慢半拍。小七立刻蹿到他肩頭挂着,聽他輕笑一聲:“下月十五,九尾狐族新長老繼位,你去行個規矩,拜一拜,順便跟人家學學狐族的秘術。”
“他肯教我了?”胡小七一躍而下,拉住朱焰的手掌,“正好我去族裡叮囑一番。山中規矩,一妖犯錯,誅其全族。讓他一定看好族人,要是哪天九尾狐族有個不長眼的犯了大錯,還得連累我。”
“誰說你是九尾狐族?他們看不見你頭頂那兩隻耳朵麼?”剛才的一幕萦繞朱焰心間,還未釋懷,說話都是冷冰冰的。
小七拽過長耳,撫在臉龐,疑道:“那我是什麼?”
“你是山神殿的鎮殿之寶。我在,你就在。”
殘陽将兩道身影拉長在溪畔,小七蹦跳着去踩朱焰的影子,九條尾巴肆意地搖擺,掠過路邊花樹,掃落一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