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謙失笑。
宋延嘉不清楚他為什麼笑,總之是善意的。她摸了摸鼻子,轉而問起返程的事:“那您呢,今晚具體幾點登機?”
“八點的航班。”
宋延嘉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半。他要去的機場距離北區車程半小時左右。
“那麼,我們五點回去吧,”她挖起最後一勺綿綿冰,“坐捷運嗎?”
夏行謙的紙杯已經空了。他點了點頭:“我送你到旅館。”
宋延嘉朝他微微一笑:“好。”
她心裡有一個秘密,關于夏行謙的秘密。雖然他對食物從不挑剔,也不表達任何喜好,但她知道,他愛吃甜品。
他們于五點準時踏上歸程。車廂裡人不算多。空氣安靜,而冷氣很足。沒坐幾站,女孩子昏昏欲睡。
在外行走一天,困倦也是正常。
她合眼時,腰背仍舊挺直,唯有頭顱昏昏沉沉,搖搖欲墜。很難不讓人擔心她的脖頸。
她身旁的男子垂首在看手機,短短休息時間堆積了不少消息。偶爾側過頭時,他便會見到女孩兒一點一點的腦袋。
他看似無動于衷,但其實眼中無奈。
終于,在到達某個站台時,在女孩子的身體向他微微傾斜時,他擡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低下頭去,輕輕與她說了些什麼。
列車即将到站,宋延嘉揉了揉眼角,睜開惺忪睡眼。
她這一覺,睡得倒還不錯。
她剛睡醒,反應還有些遲鈍,乖乖跟着夏行謙下車出站。夏行謙既說了要送她,她便再乖乖帶路前去旅館。從捷運站過去,步行幾分鐘而已。
她所居住的青旅,離機場也不算遠。
她在路上逐漸找回神志,又有些想法逐漸成了型。最後,她在心裡悄悄醞釀了一個決定。
但她一直沒有開口,直到他們一同走到青年旅舍門口。
樸素的、并不高大的建築物面前,兩人站定。宋延嘉再三思忖之後,終于鼓足勇氣。
“如果您有空,我想請您看一場演唱會,”她對夏行謙說,“在章城。”
這是她的決定,經過了深思熟慮,卻又略顯草率。因為夏行謙的音樂審美偏好實則非常神秘。
也不止音樂,在包括飲食的其他很多方面他都幾乎不展露出明顯的偏好。好像什麼都行,本質上可能就是什麼都不行。
至于章城,那是他們共同的故鄉,可夏行謙卻又很少回去……甚至夏陟說過,他這些年都獨自在京城過年。
但身邊的男人并未立刻提出異議。他看了她一會兒,微微一笑:“什麼時候?”
“8月16日。”宋延嘉說。
這個日子很微妙,因為17日是夏行謙的生日。
夏陟還說,夏行謙幾乎不會慶祝生日。
出乎意料,男人并沒有考慮太久,竟然微微點頭:“可以。”
事情太過順利,以至于宋延嘉有點發愣:“您時間合适嗎?”
“生日前後,也該好好休息,”他目光平靜,“況且,難得你主動邀約。”
宋延嘉莫名有些不敢與他對視,舌頭有點打結,最後說了個俏皮話:“那……那,那謝謝叔叔賞臉!”
見他忍俊不禁,女孩子才找回自己的嘴,飛快地眨眨眼,轉移視線,擡頭去看身後的旅舍:“那我上樓啦!”
“好。”他應聲。
她與他揮手道别,轉身推門。門上風鈴聲響起,蕩起一片清脆。
但是,不多時,那門又被人從裡頭推開。夏行謙還未離去,正見宋延嘉的身子從門縫中探了出來。
他微微一愣。
“忘了說,您要記得吃晚飯啊。吃好喝好!”他看見女孩子面色嚴肅地說。
夏行謙失笑:“好。你也是。”
宋延嘉朝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這一回,她終于真正消失在了大門之後。
夜裡七點,市區機場,常服打扮的男子與同樣穿着休閑的屬下們彙合。托宋延嘉的福,唐風傳媒所有随行人員都擁有了一下午的假期。
一行人向值機櫃台走去。突然,走在夏行謙身旁的年輕男子遲疑開口,喚住了上司。
夏行謙轉過臉,目光很淡,用眼神示意他開口。
年輕男子的視線落在上司的肩膀上:“您肩上有灰塵。”
夏行謙垂眸去看,這才注意到,自己黑色的外衣上确實有小片淺淡的異色,看起來,像是象牙白。
他微微皺眉,伸手去拂。指尖剛及肩頭,動作卻又停頓。
他忽然輕輕笑了,眼神柔和下來,惹得身旁衆屬下面露訝色。
心中已有答案,夏行謙眉間松開。即使那灰塵拂之不去,他也不再介懷。
那是脂粉之色。
捷運上,她曾靠在他肩上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