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方來之前還能做些什麼？她試圖調動思緒，潛意識驅使下她迅速拍攝了自己隔間内情景以自證所在位置，然後蹲下身去，試圖将攝像頭對準另一邊隔間——

至少要拍清隔壁的那雙腳，那是證據。

可是手在抖，她顯些拿不穩，兩隻手并用才堪堪穩住相機角度，也無法去仔細查看自己拍到了什麼，她虛虛掃了一圈。

那期待已久的腳步聲原來不一定象征着救命，反而會催命般可怕。

宋延嘉僵硬地彎着腰，在大概準确的角度上嘗試定格住。

對上焦——求你了。

此刻可能是最糟糕的狀況，因為那腳步聲徑自進了女廁。

放慢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停在了……他或者她的門前。

叩門聲響起，回蕩在洗手間裡。

隔壁。

宋延嘉撈起手機，緩緩直起身子，近乎膽戰地，用最輕的動作再次扣緊門鎖。

也再次用力閉了閉眼。

頭部緊張的神經和緊繃的骨肉帶起一陣嗡鳴。

這算什麼？

接應？

理智像是琴弦，被人緊攥手中，緩緩向外拉扯。金屬瀕臨崩裂，她幾乎聽見哀鳴，如泣如怨的哀鳴。

“出來吧。”門外的男聲很低。

那雙手向外兇狠一扯。

弦斷了。

宋延嘉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在商場充沛的冷氣裡她身上的短T早已汗濕，她僵滞的目光落在屏幕上——

毫無音訊。

她幾乎看花了眼，她想也許最開始她就沒發出什麼消息，這裡可能根本沒有信号，夏陟發來的那一個“1”跟她的險境毫無關系。

她在絕地。

那人聲又響了，這回音調比先前高了些許，音色也亮了起來。

“滾出來。”

……

……诶？

宋延嘉瞪大了眼睛。

重重一聲響。連在一起的隔間門框狠狠一顫，宋延嘉手下的把手猛地抖了一下，差點兒掉下去，被她匆忙一把撈住。

隔壁終于傳來點明顯的動靜，許是對方驚得撞到了什麼。

“敢做這種龌龊事，不敢見人？”門外的聲音平平淡淡，仿佛剛才拍在門上那一下不是他動的手。

宋延嘉看着眼前的門闆，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裡是大大的茫然。門闆上的大片灰白落在眼裡，茫茫然那是真幹淨。

這聲音，這語氣……

怎麼好像……有點耳熟？

她艱難地張了張嘴，聲音從嗓子眼裡擠出來。她驚覺自己話音都有點兒打顫：“叔叔？”

“是我，”外邊的人答得幹脆果斷，“你别開門。”

……什麼東西？！

夏行謙為什麼會在這裡？？！！

“還不出來？”她印象裡從沒發過脾氣的男人一聲冷笑，不急不緩的言語裡有如山的威壓，“隔着扇門，我不保證會踹到點什麼。”

腳步輕響，夏行謙仿佛是向後退了兩步。

隔壁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用手胡亂拍了幾下門上的把手，宋延嘉這邊的門闆也跟着一起顫了顫。她心裡一慌，自己這邊的把手終于是從她手裡落了下去。

隔壁的門被從裡向外重重推開，動靜太大，也不知道對方用的是手、還是直接整個人砸在了門上。其後好像有某人落在了要低上十來公分的走廊地面上，然後洗手間内忽然響起倉皇的腳步聲。

似乎是想逃。

宋延嘉一震，舉着仍在攝像界面的手機，猛地推開門，鑽了出去。

那一瞬間，有身體相撞在一起的響聲入耳。

而等宋延嘉出了門，一切已成定局。

那兩個人側對着她，個子不高的男人被夏行謙将雙手反扭、死死按在牆上，可以讓他離開洗手間的拐角就在身邊，十公分而已，但于他咫尺天涯。

夏行謙注意到她這邊動靜，第一反應先騰了一隻手出來，抓着那男人的頭發把他腦袋向後一扳，逼迫他把臉換了個朝向，隻留給宋延嘉一個後腦勺。

……看着都疼。宋延嘉怔忪看着，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夏行謙的手冷酷無情地向前一推，男人的側臉撞在了瓷磚牆上。

……好兇。宋延嘉心尖兒顫了一顫。

夏行謙沒看她，鎖着那男人雙手的手再緊了一緊，身軀往前一傾，肩膀也沉沉頂上男人脊背，帶着自身重量将其壓制。而後他另一隻手放開對方腦袋，去摸那人褲子口袋。

看着夏行謙把那一隻宋延嘉見過的黑色手機拎了出來，舉到男人身前，沉聲問他密碼，宋延嘉驟然回神，不覺向前邁出兩步。

“我……”

她看見夏行謙轉過臉來。

猝不及防地直面夏行謙眉眼間未有掩飾的狠厲，宋延嘉驚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夏行謙似乎也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面上神情并不好看，匆匆将臉避開。

“……他沒拍到……我。”宋延嘉定了定心神，小聲說。

外邊走廊終于傳來了腳步聲，混亂的、應當是屬于保安和夏陟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