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體諒。”嶽晴接過來,喝了一口,沒繼續坐着,而是端着杯子走向教室方向。
站在門口,她看到有個卷發的女人正坐在地上帶一個小女孩讀繪本,另外兩個老師則忙着哄其他孩子。
“姑姑,你是不是累了?怎麼不講了?”小女孩仰頭看着卷發女人,“姑姑累了,茜茜就不聽了。”
卷發女人穿着一身黑色長袖的春季連衣裙,即使坐在地上也是很優雅的姿态,違和的點在于她握着繪本的手輕微抖動,有點像是輕度的帕金森症狀。一般而言,如果一個人因為低血糖或者恐懼發抖,她的面部也該有相應的變化,如剛才他們在外邊遇到的宋冉老師,她的發抖就是又餓又懼導緻的,她面部呈現出既害怕又虛弱的樣子,動作和面部表情統一、合理。
可眼前的女人,眼睛卻直愣愣看着書本,像是陷入了癔症,半天才像從夢裡驚醒般緩過神,“乖寶寶,姑姑去喝點水,你……你自己玩一會兒……”
“好!”小女孩乖巧應了一聲,看自己姑姑站起來,還差點摔倒了,奶裡奶氣送上關心,“姑姑慢慢。”
“姑姑沒事。”
劉芝蕊走出教室,就看到了門口站着的“蘇小圓”,這張臉她記得,但是名字記不全了。
“你是吳芯那個組的蘇小芳?”
“劉總,是我,但我叫蘇小圓。”
公司統共也就六七十号人,蘇小圓在公司幹了快兩年,對于這種小公司來說已經是老員工了,她的老闆劉芝蕊卻連她名字都記不清楚。
明明去年年會,她派蘇小圓去做吃芥末餅幹的遊戲,看她辣的眼淚都流下來了,笑到不行,從頭到尾叫了好幾遍她的名字的。
“哦,抱歉,年紀越大記憶力越不好了。”劉芝蕊嘴上緻歉,面上卻沒有什麼抱歉的意思,說話有氣無力,“聽老師們說,是你把她們主管送回來的,還帶了好多吃的來?你可真厲害!”
最後這句可能是劉芝蕊發自内心說的,可是在蘇小圓記憶裡,保留了太多她平時陰陽員工的事情,嶽晴怎麼聽她誇人,怎麼都感覺怪怪的。
嶽晴沒搭她的茬兒, “劉總,我後來遇到申總,他說辦公室亂了,他逃出來了。劉總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别提了……”劉芝蕊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種少有的頹喪,這是嶽晴之前不曾見到過的,“你們第一波人出去後,沒過多久不知道從哪裡沖出一個喪屍,大家亂成一鍋粥,我回自己辦公室反鎖上了門,等到安靜下來,屋子裡的人都不在了,我就把大門關上了。”
劉芝蕊口中叙述的版本,嶽晴猜測應該半真半假。但哪句真,哪句假,無從判斷。
“我看樓下人少了,就從安全梯下來接我侄女。我是昨天早晨把她放在這裡托管,本想下午接她回去的,沒想到……剛剛我下來有兩個喪屍一直跟着我過來,還好我跑得快。”劉芝蕊想要拉嶽晴的手套近乎,被嶽晴敏感地躲開了,“小蘇,你看我們多有緣分呢,共事一場,在這裡也能遇到。你們反正也是要去停車場,能不能帶我和我侄女一起去?”
原來門口剛殺的那兩位是她引來的啊……嶽晴無語。
“劉總,你聽我說現在外邊很亂,這……帶着兩個人走……還有一個孩子,我們壓力很大的……”嶽晴表現出為難的樣子,她看了看旁邊的房間,“我們要不要進去細談?”
她們現在就站在教室門口,房間裡有女老師們,說話沒那麼方便。劉芝蕊猜測嶽晴是想進去敲竹杠,為了錢或者其他什麼目的,想到這一層,劉芝蕊的和顔悅色維持不住了,按捺着自己身體中逐漸湧起的暴躁,很不悅地說了聲,“進去就進去!”
盧宵就坐在不遠處,把嶽晴和劉芝蕊說的聽了七七八八。他對申應晖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對這位嶽晴不知道什麼級别的上司,也沒什麼好印象。
嶽晴和女人一進屋,他便起身走到了門口。
屋裡沒過多久傳來了哭聲,盧宵聽出不是嶽晴在哭,他就抱着雙臂站在那裡沒動。
“劉總,怎麼還沒說就哭了呢?”嶽晴口袋裡就有紙巾,但她沒去掏,“遇到這種離奇的事,我們都不容易。”
“我知道你有目的,你直說吧,是想要錢,還是想要什麼?”劉芝蕊邊哭邊跺腳,嶽晴不知道自己還沒說話她怎麼這麼大情緒,“想要多少别磨叽,我隻是想帶侄女回家啊!”
她想要回家,誰不想回家呢?沒有直接答應帶她去停車場怎麼好像欠了她似的,她還委屈上了,嶽晴氣笑了,“你憑什麼上來就以為我是想要錢,想要提條件?”
“不然呢?”看嶽晴不高興了,劉芝蕊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沒忍住對嶽晴說那些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這麼生氣?此刻,她的胸口特别悶,想要罵人,還很口渴。低頭看見小桌上嶽晴端進屋的那杯水,她二話不說端起水來“咕噜咕噜”一飲而盡,喝完還伸出舌頭,詭異地舔了舔嘴角……
嶽晴眯眼觀察她的動作,視線從她端水杯的手指,挪到她伸出袖子的手腕,停留片刻,最後遊動到粉底液斑駁不堪的臉上,“劉總,聽說你是國外知名大學畢業,學識肯定不淺。你覺得如果被外邊感染者咬了,會怎麼樣呢?”
劉芝蕊:“能怎麼樣?變喪屍吧……”
嶽晴:“難道沒有例外嗎?”
“啊……?”劉芝蕊心虛地低下頭,她的手臂在發抖,自己也察覺到了,雙手沒有安全感的緊緊交握在一起,“我不知道,會有吧,小說裡……不是有人不會被感染嗎?”
“那你覺得自己是那個幸運兒嗎?”嶽晴站起來,俯視身體每隔一秒抽搐一下的女人,從背後抽出了刀……
……
盧宵站在門外等的有些不耐煩,嶽晴進去的時間太長,他擔心會出什麼問題。
正決定進去看看,突然聽見接連幾聲凄厲的慘叫,他推門看見癱坐在兒童椅上的劉芝蕊,她胸口被刺穿了,汩汩向外淌着發黑的血液,但緻死原因應該是被割斷了頸動脈……
“她被咬了。我,殺了她。”嶽晴兩眼略微失焦,哪怕走向劉芝蕊前就做了心理準備,此刻還是不能夠全然冷漠視之。
殺死一個相對清醒的初期感染者,比解決掉那些重度感染者更有負擔,這份心理沖擊實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