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翼劃破霞光，舷窗外雲絮流動交織，飛機靜靜懸浮于平流層的靜谧之中。

打開通訊器，跳出的第一條推送新聞顯示某個小衆論壇因涉嫌侮辱诽謗等罪名被封禁管控，半數以上的會員或遭到抓捕面臨重刑，還有幾人在被抓捕前就已經離奇死亡，網友拍手稱快的同時，也紛紛猜測他們或許是惹上了什麼大人物。

這樣的事并沒有引起男人的注意，他随手劃過，再次查看那整面發出但石沉大海的短信和通訊後，便關閉了通訊器。

林公玉或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還沒有來得及主動向他坦白，眼下這個局面實在有些難辦，江令惟垂下眼，指尖在額角輕點，陷入思索。

林公玉本就疑心重，知道他的身份後不知又會如何猜忌，給他預設種種罪名，恨意深入骨髓翻湧蓬發，恨不得立即将他抓來剝皮抽筋食肉飲血，偏偏時機未到，隻能生生将這口毒液含在口中，強撐着維持沉穩冷靜的模樣籌謀反擊……

深紅舌尖一閃而過舔舐過唇縫，想到林公玉此時會因他而産生的變化，宛如嗅到什麼最美味的食物，那雙幽幽綠眸中跳動着毫不隐藏的躍躍欲試。

身側忽而傳來窸窣響動，唇角那絲令人汗毛倒豎的興味眨眼便被抹平，低沉嗓音溫柔得令聽者心折：“餓了麼？要不要吃點東西。”

身側座位，裹在毛毯裡的白發腦袋蔫蔫搖了搖。

魚是生活在水裡的，不在空中，加之以往那些作為“貨物”被空運往各處的那些灰暗回憶，希真很快就覺得難受起來。

江令惟摸了摸他頭頂安撫：“那就再睡會兒，還要十幾個小時才到。”

他的視角看不見希真的正臉，隻能看見他密密低垂的睫毛和蒼□□緻的下巴。

希真沒說話，目光被什麼吸引，定定落在江令惟大衣口袋處，隻見那剪裁完美的形狀此時突兀地鼓出來一塊，正在呼吸般一翕一張，仿佛裡面藏着什麼活物。

阿瓦瑞提亞今天不知道什麼情況，好像有一點被江令惟氣死了，怎麼喊它也一動不動，江令惟走之前順手把它揣進兜裡，後來倒忘了拿出來。

看見那巴掌大的黑色一團正肆意趴在江令惟口袋裡呼呼大睡，向來清亮的眸色暗沉下去，唇角微撇。

江令惟隻是轉身放下通訊器，再擡頭就看見一道黑色抛物線飛過，啪唧一聲拍在地面上，顫了兩下朝天的鳥爪，最後不再動彈。

“……？”

罪魁禍首收回爪子，若無其事地歪頭：“嗷？”

男人沉默的注視下，少年眼神左右飄忽，毫不走心地補充：“手滑……”

他仰起臉，像是有些不安，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那隻鳥，你很喜歡嗎？”

“談不上。”

江令惟雖然不知人魚為何突然對阿瓦瑞提亞發難，但看他一副乖巧柔弱的模樣，想來用的力氣也不大，阿瓦瑞提亞應該不會有事，便擡手将他微撅起來的唇瓣按下，安慰道，“沒事，它也不會怪你。”

希真這才又展顔，他一笑起來，江令惟的食指便由唇瓣落進更深處。

送上門來的美食自然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男人熟練地挑開唇齒，其餘四指張開扼住雙頰，用指尖去逮那條軟舌。

唇舌的主人似乎也習慣了這位常來光顧的客人，熟練地将它叼在嘴裡輕輕啃咬。

雙唇無法閉合而流出的唾液沾濕了下巴，漂亮而清瘦的少年仰着頭任他捉弄的樣子乖得要命，江令惟喉結滾動，啞聲誇贊：“好多水啊，我們小魚。”

“那裡……”

他俯身靠近，在少年耳邊說了什麼，滾燙氣息拂進耳廓，希真在他露骨暗示的話語裡一下紅了臉，眼下染上霞光，眸中像帶着鈎子，瞪了他一眼，似怒非怒，尾音拖得長長的：“還沒有到呢——”

上飛機前江令惟才給他纾解過一次，怎麼可能發情間隔這麼短……

江令惟的臉埋在他銀色的長發裡悶笑：“怎麼，不是發情期，就不可以了？”

“……”

希真作為人魚體溫比尋常人類要低得多，所以更加受不了他滾燙的體溫，無意識地向前聳了聳肩，卻反而将兩人之間那若有似無的縫隙填滿，讓江令惟的鼻尖穿過長發，毫無阻隔地和他的頸窩貼合在一起。

“……可以。”他小聲說。

耳根連帶眼下燒成一片，眼睫顫動不止，頓了頓，還是有些怕江令惟誤會，強忍着羞恥擡起纖細手臂圈住了對方脖頸，獻祭似的挺胸。

小魚把自己扒光了鱗片跳進嘴裡的既視感讓江令惟無聲笑了，一手攬過希真的腰，仿佛将他固定在砧闆上，露出柔軟脆弱的魚腹，而後埋首更低，一邊享用，邊含糊不清地誇獎：“……好乖。”

·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本該是直達亞東聯邦首都的航線卻因為忽然轉向的台風而中途迫降在另一個機場。

暴雨如注，雲層如鐵幕般壓向大地，閃電劈開天際，炸雷轟鳴，傳來仿佛天穹碎裂的巨響。

他們來得晚，機場的貴賓接待室已經全部被占用，負責人員的臉色比窗外閃電還要慘白，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握着對講機焦急詢問：“怎麼樣？騰出來一間沒有？”

不知對面說了什麼，他更為暴躁：“别說那些沒有用的！就告訴我現在接待室都有誰在使用？薛家，林家，還有亞西聯邦的達米利亞家族……該死，哪個我們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