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夜風微涼。
吃過晚飯,顧鶴庭将冷玉修送去花澗滿。兩人下了車,步行至門外,他替她攏了攏外套,低聲說:“進去吧。”
冷玉修說,“好。”
顧鶴庭又說:“不許喝酒!”
冷玉修看着他似笑非笑,“督軍管的可真寬。”
顧鶴庭往前邁了一小步,讓彼此貼得很近,用隻有兩人聽的到的聲音,“又不老實!”說罷俯身便要吻下來。
她别過頭躲開,“你别得寸進尺。”聽着像抗議,語氣卻柔軟,更似撒嬌。
顧鶴庭也沒再堅持,周圍人來人往,他知道她是害羞。
“我進去了。”
“嗯。”顧鶴庭握着她手,捏了捏掌心,“晚點我來接你。”
這次,冷玉修沒再拒絕,珉了珉唇催促他,“你快走吧,不是說還有事?”
“是。”他依依不舍看她,“辦完就來,你等我。”
“知道了。”冷玉修笑,“我看着你走。”
看着他身影一點一點沒入黑暗。她才回神,轉過身,卻碰巧撞上慕白,臉上的笑意瞬間退了下去。
“你這幾天都和他在一起?”慕白帶着疑惑,但比疑惑更多的是愠怒。那日送她回家,她說明天再說。結果從那天起白天就幾乎見不到她人影。
“去樓上說。”說完,冷玉修就率先上了樓。
慕白緊跟其後,到了三樓化妝間,剛合上門,便又迫不及待問了一遍,“你最近幾天,是不是都和他在一起?”絲毫不給她喘息機會,咄咄逼人的可怕。
冷玉修知道該來的早晚會來,躲不掉的。她立在化妝鏡前,轉過身,用一種異常認真的口吻答道:“是,在他的别苑。”
“别苑?”慕白原先背靠門闆,聽見她回答,上前兩步,直逼她面前,“冷玉修,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很少直呼其名,可見有多生氣。
“慕白。”冷玉修解釋道:“過幾日,督軍會在議事園舉辦一場宴會,他找我是想邀請我作為演出嘉賓出席。”
“你答應了?”
“答應了。”
“玉修,這事,你是不是得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慕白皺眉,心中滿是不快,“還有,邀請你出席宴會,需要離得那樣近?”他剛剛都看見了,顧鶴庭差點就吻了上去。
冷玉修微怔,也不否認,隻問:“你都看見了?”
慕白察覺自己失态,清了清嗓子,解釋道:“門口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叫其他人看見,還不知傳成什麼樣。”
冷玉修本就不想存心隐瞞,既然他都看見了,她也想借着這個機會把事情都說個明白。
“對不起,慕白。”冷玉修先是道歉,對上那雙極少流露出憤怒的眼神,覺得有些愧疚,可除了愧疚,好像也再生不出别的什麼情緒,“先前是我沒有跟你說實話,其實,我和顧鶴庭早就認識了。”
慕白不意外,早在聽見顧鶴庭喊她真名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預感,他看向她的眼神,實在算不上清白。
冷玉修歎了口氣,問道:“你可聽說過江南絲綢商顧氏?”
慕白想了想,說,“略有耳聞,早年間生意遍布全國,隻是幾年前,突然就銷聲匿迹了。”
“顧鶴庭,便是這顧氏的二少爺。”她開始将往事娓娓道來,從她怎麼進的顧府,又怎麼與顧鶴庭走到一起,到後來又如何分開,以及顧宅走水的經過,統統複述了一遍。
等說完,早已紅了眼眶。冷玉修原以為。往事如煙,時過境遷,再提及時那些傷痛也會煙消雲散。可事實證明,并非如此。那段在老宅的荒蕪時光,早就深入骨髓,刻進靈魂,成了她的根。
算不上蕩氣回腸的故事,可慕白聽完仍是久久不能回神,她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講述了整個經過,宛如在講一個不屬于自己的故事,可紅了的雙眼是藏不住的,她對顧鶴庭的感情,也是藏不住的。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問道:“所以,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是顧鶴庭的?”
冷玉修不說話,默認。
慕白又問:“他知道麼?”
冷玉修聲音顫抖,“我不想讓他知道。”
他又問:“所以,你現在打算重新跟他在一起?”
冷玉修想了想,好像真的在讓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許久後還是隻說了三個字,“不知道。”她不想騙慕白,也不想騙自己。
慕白勾了勾嘴角,不易察覺,又丢出一個問題,“那他的舅舅,同意了麼?”
冷玉修一怔,腦中似有什麼劈開,回想這幾日,她與顧鶴庭相處,自然而然,可最根本的問題,似乎并沒有考慮過。
如今,他成了督軍,可這到底意味着他是更有能力去解決他們之間問題,還是愈發的受制于人了?
冷玉修不确定,回答自然沒有底氣,“我.......不知道。”
慕白像是看見了黑暗中唯一的亮點,燃起的一點希望,拼了命的想抓緊。他走到冷玉修面前,捧起她的肩膀,勸說道:“玉修,時間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你與他,本就不是一路人,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和你,才是同類。”
冷玉修看着他,不說話,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