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會按部就班進行着,小姐太太們臉上挂着笑,給流民發放食物,還不忘噓寒問暖幾句,旁邊的記者拿着相機咔嚓咔嚓拍,隻為記錄這看似太平盛世的假象。
可顧鶴庭知道,政府早就從裡到外爛透了,大廈将傾,搖搖欲墜。
他别過頭,不想去看這虛假一幕,雙手交疊在胯前,右手食指有節奏的敲擊着,好像在綢缪着什麼。
進行到一半時,許秋知的那兩條黑背犬被牽了進來,由于體型過于龐大,當即引來全場目光。其實顧鶴庭看見它們,心中也有些發怵,他有意避開,沒有靠近。
顧鶴庭對着許秋知使了個顔色,後者便從口袋裡掏出那條藍色帕子,兩條狗蹲坐在地上,搖着尾巴嗅了嗅。
“去!”許秋知一聲令下,兩條狗便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紮進人堆裡,不停嗅着,略過一雙又一雙高跟鞋,尋找着與帕子上一樣的氣味。
穆念芝也跟着那些貴太太們一樣,對着流民笑,注意力卻始終集中在顧鶴庭這邊,因此連腳邊何時多了條狗,都沒有發覺。
“汪汪!汪汪!”狗叫聲驚擾了周圍的人,也拉回了穆念芝分散的注意力。
她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動物,隻好對着周圍人尴尬一笑,然後便開始驅趕,“走!走開!”
可那條狗非但沒理她,反而愈加大聲的狂吠起來。
“汪汪汪!汪汪汪!”另一條狗聽見同伴的叫聲,也圍了過來,一時間兩條巨物将她圍成圈。
見此情況,顧鶴庭勾着嘴角道:“找着了!”
很快警衛便圍了過來,穆念芝起先還以為是來牽狗的,吊着嗓子怒斥道:“怎麼回事兒?怎麼看的?這麼大兩條狗就放出來了?要是咬到本小姐,非扒了這倆畜生的皮......”
她發牢騷發的正盡興,警衛隊為首的小隊長忽然開口:“這位小姐,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他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好讓場面看上去沒那麼劍拔弩張。畢竟督軍交代過,要低調行事。
穆念芝愣了愣,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這兩條狗,分明是沖着她來的,“什......什麼意思?我憑什麼要跟你們走?”
她并不打算配合,眼神有意無意飄向遠處的顧鶴庭,他在棚子下,戴着一副黑色金絲邊墨鏡,看不清表情,可穆念芝感覺到他正朝着這裡看。
“是督軍的意思。”小隊長又說,“還勞煩您配合一下,不然我底下的人,下手沒輕沒重的,還怕傷到您了。”
穆念芝錯愕地看着他,話中威脅意味顯而易見,“你們督軍就是這樣請人的?”
小隊長再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小姐,您有什麼疑問,可以親自問,我們督軍不喜歡等人,請吧!”
穆念芝知道再掙紮也是徒勞,隻好乖乖跟着警衛離開。
短暫的騷動過後,現場又恢複秩序井然。顧鶴庭看着一行人離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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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念芝本以為自己會被帶到顧鶴庭的辦公室或者其他什麼地方之類的,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警衛直接将她帶到了牢房。
黑漆漆陰森森的牢籠,時不時傳來凄慘的叫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不是說督軍找我麼?怎麼來這種鬼地方?”穆念芝掩着鼻子,難聞氣味充斥滿口腔鼻腔。
小隊長在前頭帶路,冷哼一聲,全然沒有剛才的客氣,“穆小姐,您是當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兒?”
穆念芝腳步慢下來,“什麼事兒?我犯什麼事兒了?”
身後緊跟着兩名警衛,見她慢了下來,用力推了一下,“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穆念芝怒了,轉過頭不由分說上去就是一耳光,“你是什麼東西?敢推我?”
沒想到,那名警衛反手對着她就是一巴掌,穆念芝兩眼一黑,頓時暈頭轉向,感覺耳朵都在嗡嗡響。
警衛啐了一口,“呸!還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
被扇了之後,穆念芝徹底沒了力,最後被拖拽着扔進了一間牢房,等她意識清醒的時候,牢門已經上了鎖。
她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肮髒不堪的地面,還有沒有清洗幹淨的血迹,角落放了一張破破爛爛的木闆床,除此以外,這個地方再也沒有多餘的東西。
穆念芝怎麼都想不明白,明明是來參加慈善會的,怎麼一轉頭功夫,就成了階下囚了。她從地上爬起來 ,顧不上精緻的洋裝沾上灰塵,跑到門邊 ,用力拍打着鐵門。
“開門!快開門!放我出去!我要找我爹!我要打電話給我爹……”
“快開門!你們知道我是誰麼?”
“你們這群不長眼的,等本小姐出去非扒了你們的皮!”
“求求你們了!放我出去!這裡好髒好黑~”
喊了半天,根本沒人理她,穆念芝喊的口幹舌燥,嗓子都啞了,整個人渾身無力,最後不得不躺到那張破舊的床上休息,躺着躺着就哭了,哭着哭着,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天色漸黑,屋外狂風四起,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将墨色夜撕開,天空驟然閃過白光,整個院子都猶如白晝。
冬雷震震,這天實在蹊跷,冷雨修躺在床上不由害怕,伸出一隻手撫摸着伏在床邊的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