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知離開了，穆念芝的死讓這次的風波暫時畫上句号。玉陵城迎來了短暫的安甯。

冷玉修回城後，住進了督軍别苑。顧鶴庭不願她再去花澗滿抛頭露面，其實這些年在風月場所過着日夜颠倒的日子，冷玉修也有些身心俱疲，她沒有反對，正好趁着這個時間調養好身體。

回花澗滿收拾完東西，下樓時正好遇到慕白。仔細算來，兩人也有陣子沒見面了，一時竟有些尴尬。

此時還沒開始營業，寬敞的大廳隻有兩人，異常沉默。

冷玉修笑了笑，率先開口，“你今日這麼早就來了。”她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可心裡也清楚的知道，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人生在不同的時期，總會有不同的境遇。

而她當下的選擇，是顧鶴庭。

慕白站在樓梯下方，自下而上看着她，“因為知道你今日會來。”

冷玉修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去 ，又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垂下了眼，“對不起，慕白。”

除了對不起，她想不出其他。

慕白往上邁了兩個台階，一隻手扶在樓梯扶手上，“雨修，你真的想清楚了麼？萬一……”

冷玉修擡起眼，默契的順着他的話說下去，“萬一他以後不要我了？”

她語氣輕松，不以為然，完全不像慕白那般嚴肅。

“我也是男人，自然比你更了解男人。”慕白說，“玉修，男人的甜言蜜語都是一時的，愛情不是永恒的。你得為自己做打算。”

冷玉修承認他說的是事實，在花澗滿的這些年，癡男怨女她也見過不少。當激情褪去，生活歸于平淡，愛情就成了最虛無缥缈的東西。她都明白的道理，慕白自然更看的透徹。她也無法保證，就一定會和顧鶴庭一生一世，可至少，她不願再錯過當下。因為隻有同他在一起時，她才能感受到自己還真真切切活着。

“我知道。”冷玉修又笑了，“那就在永恒來臨之前，好好感受活着。”

看見她笑的一瞬，慕白突然就釋懷了。五年了，他見過她笑很多次，台上台下，有微笑，也有開懷大笑，可沒有哪一次，能比得過現在。他驚愕的是，那副對什麼都不在意的雙眸，開始充滿神采。

這樣的改變，源于顧鶴庭的出現。

慕白在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輸了，很徹底。

他搖了搖頭，跟着笑了，有些無奈，“花澗滿的舞台永遠為你敞開，你若得空，随時可以回來。”

冷玉修眼眶有些濕潤，“謝謝你，慕……”

“怎麼？是嫌我給的報酬不夠？還要打别的主意？”男人聲音從門外飄了進來。

顧鶴庭的出現，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冷玉修擡頭，便看見他大搖大擺踱了進來，軍氅迎風散開。

“你怎麼進來了？”她問。

“等急了。”顧鶴庭看了她一眼，視線轉移到慕白身，“便想着進來看看，怕你出什麼事。”

冷玉修刻意忽略掉他的畫外音，朝他方向走去，“在這兒能出什麼事？”

顧鶴庭沒有回答，直至冷玉修走到身邊，才張開手臂将她攬進懷裡 ，看着慕白裝模作樣來了句，“這麼巧？穆老闆也在。”

慕白心中翻了個白眼，剛剛不是還跟他說話來着？心裡這樣想着，嘴上也不服輸，“督軍，這是我的地兒，我在這有什麼稀奇的，倒是您，最近軍務不繁忙？”

顧鶴庭挑着眉，将冷玉修摟的更緊，像是在宣示主權，“是玉修邀我一同來的。”

冷玉修珉緊嘴唇，不說話。

慕白無視他，繼續對着冷玉修說：“雨修，我不是開玩笑，你考慮考慮。”

“她沒空，接下來會忙的很。”不等她開口，顧鶴庭又嗆了回去。

冷玉修在軍氅下輕輕捏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閉嘴。顧鶴庭斜着眼一臉不滿，終極沒有再說話。

“謝謝你，慕白。”

她分外客氣，反而拉開彼此距離。慕白也不勉強，目送兩人離開。

出了門，冷玉修小聲評價：“你真幼稚。”

顧鶴庭倒是不以為然，将手臂攬得更緊，“以後少跟他來往！”他很大聲，像是故意說給慕白聽。

三九之後，天氣愈發冷了，人一旦歇下來，就格外懶散起來。在别苑的日子，冷玉修算是充分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遊手好閑。每日除了吃便是睡，有時顧鶴庭回來的早，便會拉着她一同散步，但大部分時候，都是走了一半走不動了，再由他背回家。

日子好像一下子就慢了下來，無風也無浪。

冷玉修倒是頗為享受，這樣平淡的時光是她一直以來的向往。

除夕那天，顧鶴庭遣了家中的傭人，從下午開始，便在廚房忙活。有好幾次冷玉修想進去幫忙，看着滿台子的食材，無從下手，最後還是被他趕了出去。

直到天色漸暗，忙活半天的成果終于上了餐桌。看着他将最後一道甜湯端上桌，冷玉修笑出了聲，是她最愛的酒釀圓子。

“笑什麼？”顧鶴庭半撸起袖子，露出精壯小臂。

他今日沒有用發油梳頭，劉海碎發散在額前，少了往日的威嚴，反而多了幾分少年感，一如多年前，他們初遇的時候。

冷玉修将碗筷一一擺好，“這麼多菜，我們兩個人吃的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