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絮遊絲三月候,風吹雨洗一城花。
三人在天黑之前總算是到了缺月城,蘇珂仰頭看着面前的城門,對它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拉緊手中的缰繩,将郝寶兒口中的缺月城和面前的高城對應起來。
寶兒姐姐說缺月城常年下雨。
無論何時,陰霾的天裹挾潮濕的水汽滲透在城中的每個角落。江湖俠客們總是匆匆而過,仰慕城主的名聲聚在一起。
她沒進蘇府之前,會跟着娘親日每日小心翼翼地蹲在夜香郎出沒地方。
走江湖的俠客嫌他們腌臜,輕易不會和這些人待在同一個地方
郝寶兒說那些夜香郎其實一點也不邋遢,比那些看上去行俠仗義的俠士們要好,偶爾夜香郎還能從江湖人那裡騙些錢救濟窮人。
寶兒姐姐從不說自己怎麼進的蘇府,但蘇珂也能猜到,她娘親大概是不在了。
蘇珂是半路穿來的,随着寶兒姐姐話她對缺月城并沒有什麼好印象。
特别是前些日子去過禁武的留仙城之後。在對比城樓牌匾都有着劍痕的缺月城,幾乎可以想象這裡能亂成什麼樣子。
果不其然,他們進城沒多久就遇事了。
入城不久就看到路邊鬥毆,驚吓的馬橫沖直撞地奔在大街上。
蘇珂的心掉到了嗓子眼,慶幸天色漸晚,沒撞到什麼人,即便如此也有一個倒黴的男人,哎呦哎呦地躺在地上。
她手足無措,和小師弟兩個人老實地留在那,由燕不知去抓失控的馬。
“當街縱馬,今日我就要為民除害!!”
一切發生得太快,道歉的話剛說兩句,一個沒注意從旁邊蹿出幾個人,拔劍就将他們圍起來。旁邊路過的百姓瞅了他們兩眼,搖搖頭離開。
“不是,不是,我們真不是故意的。”蘇珂着急忙慌地解釋,想要靠近受傷的熱門,旁邊的人立馬橫劍揮在兩者之間。
“你要做什麼!!”
“我們的馬撞了人,我師姐擔心這人上前看看,你們急什麼?”裴雲初掃了一眼哎呦哎呦的男人,靠近蘇珂,擡手将面前的将往外推。
幾人盯着裴雲初手中的劍,眼神隐晦的交流一下,似乎有些猶豫。
這個空當,蘇珂慌亂的心逐漸鎮定下來,“各位,我們剛進城驚了馬,絕非有意傷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個醫館看看這位公子的情況,若是需要賠償盡管提就是。”
“哎喲~哎喲~,我心口疼得不得了,我們姑娘也不是故意的,要不賠錢算了。”
躺在地上的一開口,旁邊幾個拿劍的人面面相觑,打頭的人見狀收了劍,對蘇珂說道,“那…那…那行吧,看你是個姑娘家,不像窮兇極惡。你們賠點錢,我們做個見證。”
“不可。”裴雲初反而搖搖頭,面色擔憂,“我家師姐心善,這位公子現在沒事,若是留下病根豈不是不好?還是起醫館吧。”
“我們也能放心。”
“不用,不用,我這身體我知道,姑娘要是真過意不去,不如多掏點錢吧。”地上的人沖蘇珂的方向呼痛。
蘇珂頓了一下,錢掏了一半,又默默放回去。看着他們,看看四周,街上人不多,偶爾幾個對他們瞅上兩眼。
倒地的那個氣息平穩,内裡中氣十足,哪還有被馬踢了一腳的樣子。
幾人眼巴巴地盯着蘇珂。
她歎了口氣,再次把荷包掏出來。
“師姐…”
“雲初能善了就善了吧。”她沖着裴雲初搖頭,接着對幾人說道,“既然苦主都說給錢就行,聽他的就是,我們去找燕前輩。”
蘇珂幹脆把錢都放在那人手上,帶着裴雲初離開。
走了兩步,裴雲初回頭,那地方早就沒了人,他忍不住問道,“師姐知道他們是合夥騙人的,為什麼還要給錢……”
“雲初,他們不是壞人。”
裴雲初歪着腦袋,滿眼不解。
蘇珂歎了口氣,解釋,“寶兒姐姐小時候在這裡流浪過,受了很多苦,她說過幫她的不是朝廷,也不是城主府,而是一些在夜裡讨生活的窮人。他們幹着最髒的活,盡最大的能力幫助别人。”
“寶兒姐姐說他們叫夜香郎。”
“他們也有可能不是。”裴雲初提出質疑,“或許是一些欺軟怕硬的騙子。”
“不是也沒什麼。”蘇珂聳了聳肩笑着說道,“但如果是,就說明今天原本應該餓肚子的人能填飽肚子了。”
“師姐…”裴雲初的心軟成一團,跟着她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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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順着燕不知的方向趕過去。
缺月城常年下雨,整座城也像是建在水上,城内到處都是小河,以各種各樣的橋連在一起,河邊種滿柳樹風一吹,嫩綠的枝丫随風擺動。
夕陽西下,蘇珂和小師弟停在路口,尋着路邊的茶攤,朝茶攤老闆詢問有沒有看見一個俊俏的俠客追馬。
茶攤老闆想了想,說剛剛是有匹馬跑過去。
“你們走得這麼慢?”馬兒噔噔響,熟悉的聲音從附近傳來。
蘇珂轉身就看見晏今安牽着馬從另一邊緩緩向他們走來,禮貌地和指路的茶攤老闆道謝。
裴雲初解釋剛剛耽擱的緣故。
“缺月城變了很多。”燕不知意外地溫和。
這不像燕不知。
蘇珂心中癢癢,“那以前的缺月城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