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珂茫然地站在那裡,胸口起伏也變得緩慢,她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不會痛苦嗎?
為什麼他可以用這麼平靜的臉說出至親身死的事。
裴雲初放下蘇珂的手,語氣冷靜的好像再說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父親成為缺月城二城主,二十五年前陰差陽錯成為魔劍的宿主,保住了風雨飄搖的缺月城,然而好景不長,魔劍反噬宿主,父親神志逐漸失控,再一次比劍中廢掉了駱城主一身修為。父親清醒後萬念俱灰,丢下魔劍就帶着母親離開了缺月城,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父親大概去了靈鶴山附近,死後我就成為孤兒被掌門收養。”
望着沉默的裴雲初,蘇珂莫名想哭,她回過神,望着小師弟黑漆漆的眼睛。
小師弟平時總會用可憐兮兮的眼神讓她心軟。她知道其中多少有做戲的成分,但總會如他所願。
如今,他就站在面前,盡管表情維持着以往的溫柔,可失落和哀傷也會從眉眼間透露出來。
“雲初…”她緩緩靠近他,纖細的手指溫柔地撫過這雙眼睛,想要勸慰他,安慰他。他的臉是冷的,血色漸無,眼下的那顆淚痣讓他看上去更加憔悴和無措。
蘇珂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而是輕輕地抱住他。兩顆心髒從未有過這般接近,跳動的聲音糾纏在一起。
這個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
“師姐,我隻是有些……”裴雲初緊緊抱住面前的人,他無數次念想着自己的父母是個什麼樣的人,是有意将他丢棄還是一直在尋找他。
他想象過家的樣子,想象過家人知道他存在的時候所有的樣子,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如今,真的找到了家的方向。他的心卻空落落的,像是沉在靈鶴山的冰湖中。
他閉上眼睛,雙手越收越緊,死死地抱着眼前的人,如同抓住湖面上的浮木不能放手,他放肆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溫暖,在她耳邊喃喃說道,
“師姐,讓我抱抱就好了…”
“雲初很快就好了……”
緊閉的房門前,似乎有人靠近又離開。
耳邊安靜的夏日,隻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時間從未如此漫長,蘇珂不知道兩人抱了多久,但她能感覺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小師弟,安靜地陪伴他。
“當—,當當——”
沉悶的敲門聲從外傳來,蘇珂動了一下,下意識往門口看去。
“當當——”
聲音持續響起,大有不開門就一直敲得打算,蘇珂拍了拍裴雲初,示意他先松手,看着他微紅的眼角,輕柔地說道,“我去開門。”
随後揉了揉臉,整理了一番衣衫站到門前。
吱呀!
房門忽地打開一個縫隙,蘇珂收拾好的表情忍不住破裂,“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燕不知越過蘇珂,看着後面的裴雲初,大手一伸出來将半開的門直接推開,眼睛環繞兩人,狐疑地自言自語,“大白天關什麼門?”
到了裴雲初面前,更是直截了當地問道,“駱玉華死了?你是兇手?”
“當然不是雲初!”
這祖宗平日裡消失不見,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蘇珂緊緊抓住門框閉上眼睛,重新收拾好心情,轉身面對兩人,尤其是突然過來的燕不知。
裴雲初的臉色無波無驚,和以往相比還是沉默一些。
燕不知看向人皺起眉頭,開門見山說道,“那駱玉華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裴雲初搖搖頭,整個人似乎恢複原樣,望着兩雙眼睛緩緩偏過頭,擡手捏了捏眉心坐下,
“駱城主帶我見了魔劍。我跟着他去了石室,走到一半,駱城主讓我獨自前去。”
“我想着師姐昏迷或許和魔劍有關,就順着駱城主的話獨自進去。走了許久,在盡頭确實見到了一把奇怪的劍。”
“奇怪?”蘇珂聽得怪異,總覺得哪裡不對。裴雲初點點頭繼續說道,
“是很奇怪,那劍長三尺鏽迹斑斑,劍身有半人之寬,劍柄更是非兩手才能握住,周身被鐵鍊鎖住,但更讓人驚訝的是,那是一把斷劍。”
“斷劍?”蘇珂驚訝道,“三尺之長?”
鑄造這把劍的人是怎麼想的,三尺換算過來就是一米,就這還是斷劍,更有半個人之寬?
斷之前誰能揮舞這把劍?
“确實是魔劍。”燕不知突然出聲。
“燕前輩見過魔劍?”裴雲初看向燕不知,緩聲問道。
燕不知愣了一下,快速瞥了一眼蘇珂說道,“聽說過。”
“之後呢?”蘇珂當作沒看見燕不知的眼神,接着問裴雲初,“駱城主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