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冰涼的身體被一個熾熱的懷抱籠住,堅實有力的臂膀環着他,一雙大手從他腦後繞過,緊緊覆住他的雙耳。
世界安靜了。
對方的下巴擱在紀行之的頭頂,雙手慢慢收緊,那力道簡直是要把他揉進對方的身體裡。強有力的心跳聲,透過對方溫熱的胸膛傳來,讓他漸漸不再發抖。
紀行之縮進他的懷裡,鼻尖環繞着若有似無的煙草味,帶着淡淡的薄荷香。
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擁抱。
不知過了多久,對方慢慢松開了捂住他耳朵的手,語調一如既往的溫柔,又帶着些許憐惜,“小之,别怕,有我在,我會一直陪着你,我再也不走了。”
紀行之緊緊攥住對方的衣服,全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一滴淚水沿着他的臉頰滑落,而後眼淚便像斷了線一般,争先恐後地從幹涸許久的眼眶内奔湧而出。
一直以來他努力壓抑着的情感,如同洶湧的洪水,沖垮防守的堤壩。
先是咿咿呀呀的發音,聲帶像是終于恢複正常的發聲功能,紀行之放聲大哭。
哭聲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每一聲都充滿了痛苦與無助。父母離世的痛楚、憤怒、哀傷、孤獨、絕望,在他心上層層重壓,快使他奔潰了。
好不容易期盼回來的小叔,卻如同隔着一層紗般若即若離,他不能确定還會不會被抛棄第二次。與其再被抛棄,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紀行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良久才轉為小聲抽噎。
抱着他的紀明野,一下一下輕拍他的後背,就像以往哄他睡覺時做的那般,不斷重複着,“我再也不走了。”
窗外雨聲漸歇,紀行之逐漸平複,清了清嗓子,發現能開口說話了。
“一直陪着我?”
“嗯。”
“再也不走了?”
“嗯。”
紀行之依偎在紀明野的懷裡,從噩夢空間中脫離,一夜無夢。當他再睜開眼時,已經天光大亮,面前是紀明野放大的俊臉。
他整個人被紀明野摟在懷裡,兩腿被夾住,似乎是為了阻止他亂動。
這個姿勢怎麼看都太暧昧了,讓18歲的紀行之霎時間全身血液上湧,小臉通紅。
趁着紀明野還沒醒,他悄悄地把自己的腿抽出來,動作不敢太大,隻能一點點挪動。
他正滿頭大汗地努力着,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他又被拉了回去。
紀行之擡眼一看,紀明野正盯着他笑,看樣子醒了有一會兒了。
故意看我笑話?紀行之氣悶道,“醒了還抱着我做什麼?放手。”
紀明野有些好笑,擺手解釋道,“可不是我要抱着你,是你自己非要纏上來,跟小時候一樣。要不是我夾住你的腿,你得纏到我腰上來。”
“那是小時候。”紀行之小聲嘟囔。
小時候,紀行之非鬧着跟紀明野睡一起,晚上睡覺就像個小樹袋熊一樣纏在紀明野身上,每天早晨怎麼叫也叫不醒,扒也扒不下去。紀明野隻好抱着他,先給自己洗漱,再給紀行之洗漱。
紀明野擡手使勁揉了揉紀行之蓬松柔軟的頭發,“小樹袋熊。”
紀行之推開他亂揉的手,白了他一眼,“你昨天說,再也不走了?說話算數嗎?”
“算數,再也不離開你了,好不好?”紀明野的語氣就像在哄小孩子。
紀行之賭氣問他,“空頭支票誰不會開?你要是食言了怎麼辦?”
紀明野舉起右手做發誓狀,“食言的話,就讓我不得好死,怎麼樣?”
“切!”紀行之不屑冷哼,“怎麼樣算不得好死?”
紀明野一臉惆怅,“怎麼樣算?死無全屍?小之,你對小叔也太狠心了,讓我發這麼毒的誓,萬一成真了怎麼辦?”
紀行之闆起臉,騎到他身上,伸手撓他,“那你就要遵守承諾,不能食言!”
“行行行!決不食言!”紀明野笑着舉手投降,兩人鬧作一團。
笑鬧聲逐漸遠去,夢境中的場景再次切換。
“讓我看看我小叔!”紀行之凄厲地叫喊,被身邊幾人聯手攔下。
“對不起。”紀行之聽到一個人說,“紀副隊離爆炸源最近,他的身體受到爆炸的直接沖擊……你還是别看了。”
他食言了,所以他發的誓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