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謝我,我跟阿野那是過命的交情,他以前也救過我。我們兩個什麼樣的險境沒遇到過,不都好好地過來了。我們這種人福大命大,托大點說,我們有國運庇佑,沒那麼容易死。”江禹梁的聲音有安撫人心的作用,讓紀行之放心不少。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ICU門口,柳文新從裡面走出來,手上拎着一個熱水瓶,“我去打點熱水給野哥擦擦身子。”
江禹梁颔首,“小之,你進去吧,我去找護士要件幹淨的病号服和毛巾。”
“麻煩你了,梁哥。”
“小事。”
紀明野帶着呼吸面罩躺在病床上,一旁的監護儀舒緩而有節奏的滴嗒聲,顯示着此刻他的生命體征平緩,脫離了危險。
紀行之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這時才有種失而複得之感。
紀行之将臉頰貼在紀明野的掌心,輕輕地蹭,“幸好,你還活着,還好好地躺在我面前。”
他輕聲嗚咽,“不要再丢下我了,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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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紀明野被轉到普通病房。醫生說是因為顱内有淤血,先用藥物保守治療,看看他能不能自行醒轉。
期間宋霆輝來了一趟,告知紀行之,黎清源已經拿着密碼先行回了津南。
至于李元樂那邊,當他父母匆匆趕到時,他們兒子的右小腿已經被截肢,萬幸的是,他撿回一條命,沒真的成烈士。
“小樂哥還是沒有蘇醒?”紀行之問張海晨。
這些天,張海晨因為肩部的傷勢,同樣住在醫院裡,就住在李元樂病房隔壁,幫着李元樂的父母一同照料他。
“早上醒了一會,又睡了。”張海晨面無表情,仿佛那天那個暴躁的人不是他。
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急匆匆地向這邊跑來,在張海晨面前停下,氣喘籲籲地問,“李元樂呢?”
張海晨擰起眉頭,擡手指向李元樂的病房,“我勸你還是不要進去,他父母在裡面。”
男人聞言臉色尴尬,遲疑道,“我還是得去看看。”
張海晨撂下一句“随你”,轉身回了自己病房。
男人進了李元樂病房,不知道在裡面說了什麼,蓦地傳來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又被狠狠推了出來。
李元樂的母親頭發散亂,淚流滿面地控訴,“你怎麼那麼陰魂不散啊,顧安黎!要不是你,小樂怎麼會非要來當什麼勞什子警察!他現在斷了一條腿,你滿意了?你快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病房門被重重扇在男人臉上,他踉跄兩步,跌坐在地。
原來不是“她”,而是“他”。他就是小樂哥口中的“仙女”,顧安黎。
想起李元樂的“臨終遺言”,紀行之上前扶起了一臉頹色的顧安黎。
“謝謝你。”顧安黎臉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甚為明顯,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捂着臉。
紀行之扶他到走廊的長條凳上坐下,“你等等。”他問護士要來了一個冰袋,遞給顧安黎,“顧大哥,你冰敷一下臉。”
顧安黎露出訝異的神色,“小兄弟,你認識我?”
紀行之心想,剛剛李元樂母親吼得那麼大聲音,整層樓的病房都聽到你的名字了。
“我叫紀行之,是小樂哥這次任務的保護對象,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的傷。說起來,他父母要怪也該怪我,是我連累了他,害他失去了一條腿。”
顧安黎嘴角牽起一絲苦笑,“你别這麼說,保護你是他的任務,身為警察,這是他的職責和使命。你安然無恙,說明他任務完成得很好。你無需自責。”
顧安黎身上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說起話來如春風化雨,讓人不自覺地就想信任他。
“其實我們當時的情況真的是千鈞一發,要不是獵豹突擊隊正好在附近執行任務,也許小樂哥和我小叔根本堅持不到醫院。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顧安黎聽他說起當時的情形,臉色煞白。
“當時小樂哥以為自己……快不行了,再三囑咐我務必給你帶句話他才放心。”紀行之斟酌着語句。
“給我?”顧安黎一臉錯愕,似乎需要再次确認自己聽到的。
“他要我告訴你,錢不用還了,讓你帶着女兒好好過日子。”回憶起當時李元樂的表情,紀行之又擅作主張地補了一句,“顧大哥,能感覺的出來,小樂哥他很愛你。”
顧安黎頹然地坐在那裡,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
紀行之不清楚他們之間有怎樣的故事,但是李元樂“最後”的心意,他覺得應該傳達給顧安黎。也許是他私心裡認為,有情人應該終成眷屬,而不應該錯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