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人都怔住了。公孫策停了筆看向包拯,展昭劍眉微皺,握着巨阙的手緊緊攥起,片刻後,才聽到包拯拍下驚堂木,“退堂!”
退堂之後,柳何氏被安排在廂房住下,包拯等三人則又回到了書房。
“三十貫,一頭生豬的錢,還說是什麼大善人?真是豈有此理!”展昭忿忿不平,包拯也是怒火中燒,隻是辰州隸屬荊湖北路的江陵府,按理說開封府不該越權審理此案,可人家都告到開封府了,照包拯的脾氣又豈有不管之理?就在此時,公孫策眼眸一閃,說道:“大人勿惱,依學生看來,不如請展護衛策馬先行,去往辰州暗中調查,大人則向皇上請一道聖旨,以巡撫的名義赴辰州查案。”
包拯聽罷點點頭,“也隻有如此了,那便有勞展護衛了,哦,另外命人保護好柳何氏的安全。”
“是。”
展昭得了命令牽後過白龍駒,打點行囊,一路南下。南下的路并不好走,雖說展昭走的是官道,可越往南行,山勢越發險惡,路也越發起伏不平,山峰在雲海中忽隐忽現,展昭自然沒有時間領略山間風光,隻是一個勁兒地趕路,天快黑時進了一片林子,展昭翻身下馬,打算在這林中找個地方歇歇腳,趕了幾天的路,已是人疲馬倦。
林子裡靜得出奇,隻有樹葉被涼風吹着,發出輕微的聲響,逐漸變濃的夜色籠罩着整個林子,展昭擡眼似乎看見林子深處隐隐約約閃着火光,便牽着白龍駒朝着火光走去。火光越來越近,直到走到跟前,展昭才看清這是一座山神廟,看樣子怕是已經廢棄了,門口拴着的兩匹馬正在吃草料,再看看廟内的火光,展昭思忖,想必是有人在廟中過夜,也罷,自己就在外頭将就一夜,于是他把馬拴好,正要坐下時,廟門開了。
“這位公子,我家大人說夜間可能會落雨,公子還是進廟歇息吧。”展昭謝過小厮便拿着巨阙進了山神廟,進廟之後,借着火光,展昭看清了小厮口中的大人——新上任不久的翰林編修,沈仲宣。
沈仲宣在年初恩科之時得了個探花,傳胪大典上展昭曾與之有過一面之緣,眼下他認出了沈仲宣,沈仲宣自也認出了他。
“原來是展大人!小厮無禮,展大人莫怪!”說着連忙起身拱手讓禮。說是編修,其實并無實權,不過大小也是個七品官,隻是在展昭這四品京官面前,自己官低一等自然是要見禮的。展昭也不是那麼愛擺官架子,虛扶沈仲宣,笑稱:“不防事,出門在外,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沈仲宣拉展昭席地而坐,展昭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也略感疑惑,于是開口問道:“不知沈大人因何在這山中留宿?”沈仲宣遞了些吃的給展昭,随後說道:“不瞞展大人,下官本是辰州人氏,年幼時,家父與我訂了一門親事,本想着待下官繼承父業便與文小姐完婚,可誰曾想,家道中落,一場大火燒得幹幹淨淨了,幸得文小姐不棄,三年前助我進京趕考,下官不才隻是中了個探花。而如今已有功名在身,所以便回鄉與文小姐了結這樁親事。”
展昭聽罷眸光閃爍,“如此,倒也是一樁美事。”
交談之間,沈仲宣也明白了展昭此行的目的,隻說是到了辰州若有用得找之處,讓展昭隻管開口。二人聊着聊着不覺月上中天,也便各自歇下了,一覺醒來,已是天際發白,三人收拾了行裝,整整衣冠,便一同趕往辰州。
“救命啊!救命啊……”
展昭是習武之人,耳力要比沈仲宣好的多,隻見他右手手腕一轉,用力勒住缰繩。沈仲宣見展昭突然停下了,一臉狐疑,“展大人,怎麼了?”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說着調轉馬頭,“你們先走,我去看看。”言罷策馬而去。雖說展昭讓沈仲宣先走,可他也好奇啊,怎麼自己同小厮都未曾聽到呼救聲,可若真有人在這荒山遇險,又豈有不救之理?念即此,他也調轉馬頭跟着展昭尋去。展昭尋着聲音找到了呼救的人,是一個衣着簡陋的女子,看上去像是十八九歲,在奮力地向前跑,而女子身後,還有兩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緊追不舍。
很顯然,那名女子最終還是被追上了,女子被其中一個人抱住雙臂,可卻還在奮力掙紮,嘶叫間,隻聽她隐隐說道:“放開我,我不回去……”展昭見狀,連忙翻身下馬,“二位,且慢。二位為何對一弱女子如此粗魯?”抱着女子的人見展昭氣宇不凡,又有長劍在手,于是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立馬上前說道:“這位爺,你有所不知,這是我家嫂嫂,前些日子家裡出了點兒事,這不,嫂嫂受了打擊病得不輕,我和大哥是怕她出去傷人,所以才……唉,我們也是沒辦法呀!”
展昭聽了那人所言,略有所思,他觀眼前的女子,面容憔悴,頭發蓬松,确實有些“瘋”,可是再細看,她眼角還挂着眼淚,臉上淚痕未幹,展昭便覺事有蹊跷,正欲上前詳細詢問,又一個年邁的老婦人喘着粗氣趕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拍着胸口,“我可憐的兒媳啊,可别再出事兒了,跟娘回家吧!”
展昭站在原地,看着三個人拉拉扯扯帶着那名女子往回走,照那人所說怕她傷人,所以她一被追上嘴巴就被捂了起來,隻是轉身之際,她看向展昭的眼神卻讓展昭隐隐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