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搖頭笑道：“非也非也，學生也隻是聽人說過。學生記得那一年，該是大中祥符二年，柳永初次進京趕考。春闱在即，他躊躇滿志，自信定能魁甲登高第。誰曾想，及試，真宗有诏，“屬辭浮糜”皆受到嚴厲譴責，于是，柳永初試落第。其憤慨之下作詞《鶴沖天·黃金榜上》，發洩心中積怨。後屢試不中，轉而填詞。其所作新樂府，為時人傳誦。”

包拯認可地點了點頭，插進一句話，“本府聽聞當今聖上洞曉音律，早年亦頗好其詞。”

公孫策聽罷卻是搖頭歎息，接着說道：“話雖如此，但柳永好作豔詞，又自稱白衣卿相，官家即位之後甚為留意儒雅，對此頗為不滿。嘉佑元年，柳永本已及第，卻因其《鶴沖天》中一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而遷怒官家，聖上禦筆親批，将其削落進士之榜，隻道‘此人花前月下，何要浮名？且填詞去。’故而才有了‘奉旨填詞柳三變’一說。”

“哈哈哈，難怪展護衛稱先生為半仙，先生果然是經多見廣。”包拯聽罷，先是笑着稱贊公孫策，而後擡起手輕撚着胡須，歎道：“如此說來，那白衣卿相已是屢試不中，也實屬可悲，如今，他已至暮年，本府倒希望，此次春闱，他能一舉高中！”

說起科舉落第，公孫策也想起了諸多往事，若非包拯賞識，得意供職開封府，他不也就是個屢試不中的窮酸秀才嗎？

第二日天還未亮，展昭就召齊一班衙役，急匆匆趕往貢院，豈料，一些等待發榜的舉子們早已成群結隊來到貢院門前。或一二人，或三五人，聚在一起暢談古今，也有孤身一人窩在牆角默默祈禱高中的，總而言之，這次第，怎一個熱鬧了得？

忽聽得街頭銅鑼聲響，展昭知道是發榜官差來了，便帶着衙役上前，将貢院門前擠作一團的舉子分散開來，留出一條道供來人行走。前來發榜的禮部侍郎上官灏，他念完聖旨，便着人揭開了今年會試的黃金榜，未等上官灏帶着人離去，舉子們就紛紛湧上前去，幸得展昭早有安排，才不至于亂成一團，出了人群，上官灏對着展昭施了一禮便跨馬揚鞭，進宮複旨去了。展昭則依舊領着一班衙役在貢院周圍巡視，以免暴亂。

“哎，哎，我中了，我中了！”

“哈哈哈哈，我也中了！”

“唉，不想我寒窗苦讀數十載，如今卻是名落孫山。”

“哎，周幫怎麼中了，我認得他，他平日裡遊手好閑，從不見他苦讀詩書。”

“哎，别擠别擠，我還沒瞧見呢！”

……

展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耳邊呼叫之聲不絕如縷，他微微皺起眉頭，目光如炬，深潭微瀾。心裡早已感慨萬千：但凡發榜之日，也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但願此次恩科，能夠為朝廷招攬人才，多一些像包大人那樣清廉正直的好官，也好替官家分憂，為百姓謀福。

一直到日頭偏西，貢院門前才冷清下來，累了一天的衙役也終于在展昭一聲令下之後收隊回府。

回到府中，包拯不在，走回小院途中，卻是看到公孫策在房中伏案寫些什麼，展昭心生好奇，見門也沒關，便拐了進去。

“不知先生又有何新作呀？”

聽到聲音，公孫策擡起頭，見是展昭，故意嗔怪，開口便道：“累了一天不去歇着，到我這裡作甚？一沒茶點，二沒卧榻……”

公孫策還沒說完，展昭就繞至桌邊，指着桌上的東西說道：“可有先生新填詞賦一篇啊，怎麼，先生不舍得讓展某一觀？”

“唉，你呀！”

公孫策無奈地笑笑，将紙拿起來遞給展昭，“這回，展護衛猜錯了，此篇詞賦并非學生所做。”

展昭接過來細看，紙上原是一曲《鶴沖天·黃金榜上》：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争不恣遊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展昭看罷搖頭淺笑，“何要浮名？且填詞去！”倒是公孫策吃了一驚，“展護衛也知此曲出自何人之手？”

展昭放下紙張，笑着說道：“柳大才子仕途失意，輾轉至蘇杭一代，流連風月場所，多為歌妓填詞，展某昔日行走江湖，也多少有所耳聞。”

兩人正聊着，被安排巡街的王朝急匆匆跑了回來，尋包拯不見，便來找公孫策，不想展昭也在。

“展大人，文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