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木槿便抱着衣物回來了,手裡還拿了幾瓶金瘡藥,展昭見狀,默默退出房門,站在屋外靜靜看着漫天的大雨。他本欲親自去尋公孫策,卻又委實放心不下顔卿,眼前全是那人一身是血的樣子,他實在不敢想象,究竟是傷成什麼樣,才能讓這麼堅毅倔強的一個人,沖着自己喊疼……
“展大人?您還在外面嗎?”木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瞬間拉回了展昭的思緒,他回過身,輕聲問道:“何事?”
木槿拉開房門,“顔公子,呃,顔姑娘左肩被劃了一道口子,我已經處理好了,至于右腕,血已經凝固了,看樣子傷得不輕,我不敢輕易動手,需等公孫先生到了方可對症下藥,還有,還有……”木槿不知道接下來這句話應不應該對展昭說,畢竟屋裡躺的是個姑娘,雖說展昭與之交好,可終究是男女有别。見她猶猶豫豫,展昭便主動開口問道:“還有什麼?”木槿一咬牙,說道:“左側腰上還有一道刀傷,我試了很多方法,可還是止不住血,顔姑娘本就重傷在身,失血過多,又淋了這麼一場大雨,再這樣下去,我擔心她撐不了多久。”
展昭聞言,瞬間慌了神,一種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他不自覺地皺起眉,緊抿雙唇。忽的眸光一閃,他想起了半年前顔卿送他的藥,公孫先生說過,那藥是止血消炎的良方。想到這兒,他趕緊轉身回房,拿了小綠瓶就急匆匆的朝顔卿這裡趕,哪知展昭剛走,公孫策就來了。
“聽聞顔公子重傷倒在了開封府門口,逢包大人有事相商,故而來遲,顔公子現下如何?”
木槿将顔卿的情況大緻說了一遍,公孫策當機立斷先上藥止血,就在公孫策拿了藥瓶伸手去拉被子的時候,木槿趕緊擋在了床榻前面,既然展昭說“切勿聲張”,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顔公子的身份,而此刻她下意識的動作,卻不由得讓公孫策心生疑惑,僵持之際,展昭推門而入。
見公孫策的架勢是要替顔卿上藥,展昭趕緊走上前,将手中的藥瓶舉起晃了晃,笑道:“先生,還是讓展某來吧。”展昭說着還不忘給一旁的木槿丢了一個眼色,木槿會意,連忙圓場,“先生,顔公子傷的不輕,依我看,先生還是先替顔公子診脈,而後方可對症下藥,你我備藥之際,展大人便替顔公子處理傷口,如此一來,不是更省時間嗎?”
公孫策聽罷,越發疑惑,面前的兩人今日這是怎麼了?眼神躲閃,找的借口也不像樣子,他目光流傳,蓦地瞥見被換下的血衣中一抹荼白,上繡花紋,心中已有一番計較,也便沒有再多說什麼,放下藥瓶坐到床邊,拉過顔卿左手開始診脈,不多時,他就伏案寫下藥方,讓木槿前去抓藥煎煮,自己則是以顔卿右腕傷勢不好處理,需先行備些器物為由便出了房門。
“哎……”
展昭見木槿也走了,不覺皺起眉,開口想要留住她,可木槿不敢違抗公孫策的意思,送了展昭一個“自己解決”的眼神,拿着藥方就往外走。門被“吱嘎”一聲關上了,留展昭一人站在屋内,手足無措。
終于,他還是走向了床榻。
輕輕扶起顔卿,伸手解去衣帶,手指撫在顔卿肩膀上,心裡像是有一頭小鹿似的,撲騰亂撞,他閉上眼,深呼一口氣後緊抿着下唇,繞至顔卿對面坐定,而後緩緩将顔卿的頭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環着纖腰,這才勾落早已解開的中衣。果然如木槿所說,腰間的傷口血止不住的流,已經把剛纏上不久的繃帶又給染紅了。展昭輕輕地解開繃帶,傷口入眼的一刻,他呼吸一滞,纖細的腰上蜿蜒着一道狹長的紅痕,鮮血順着被劃開的肌膚不斷地滲出來,皮開肉綻,血肉翻卷,縱使展昭見慣了各種傷口,可如今上藥的手還是不住的顫抖,他還記得顔卿那一句“疼”,他盡可能把動作放輕、放柔,他不忍再弄疼她。
顔卿給的大理國白藥果然是出類拔萃,止血效果很好,藥粉撒上片刻之後,傷口上已經不見鮮血湧出。展昭纏好繃帶,念及男女有别,隻把中衣披到顔卿身上,又繞至她身後,才輕輕環住顔卿的腰,從後面,為她系好了衣帶。
顔卿軟軟的窩在展昭懷裡,展昭竟是一時之間不想撒手,他隻想這麼靜靜擁着她,透過衣物,展昭能感覺到顔卿的身體在發燙,發燙的同時也在微微顫抖,展昭情不自禁地收緊了雙臂,下颌抵在顔卿頭頂輕輕摩擦了幾下,他希望能用自己的體溫在這寒冷的雨夜帶給顔卿絲絲溫暖。
公孫策回來的時候,正好從半掩的窗戶口看到了這一幕,他輕歎一口氣,唇間溢出些許欣慰的笑容,自展昭追随包大人以來,很少見他對身邊女子動過心,連彩雲自盡了,沈蝶悔婚了,似乎自那以後,展昭對于男女之情就一直避而不談,多年以來也是孑然一身,直到顔卿的出現。公孫策雖是不忍打擾眼前這一對璧人,但顔卿右腕傷勢,不容得他再有所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