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剌深知蕭孝友陰毒,隻恐他又出詭計,便命人請來随軍醫師,軍醫方才拉開屍體衣領,登時面色大驚,連聲道:“燒了,快!快将這這幾具屍體燒了!”未等查剌細問,軍醫便又道:“将軍,速備石灰水,在軍營周圍挖三尺壕溝,将水灑進溝内,碰過屍體的人,連同老朽,皆不得入賬接觸其他人,這恐怕,是黑斑病。”
查剌一時疑惑,“黑斑病?這是什麼病,可有得治?”軍醫擺擺手,應道:“中原醫書上說‘鼠先斃,人觸其氣,顯死斑,逐成為疫。’日前,老朽便聽聞遼陽城中出現了大批死鼠,如今這幾具從城裡運出的屍體上又盡是黑斑,由此可見城中多半是爆發了鼠疫,黑斑病不但會緻人喪命,而且蔓延速度極快,将軍應早做準備,以防不測啊!”
查剌随即命人照軍醫所說安排相關事宜,自己則是一頭紮進中軍大帳看着沙盤出神。既然有禦帳親軍的屍體被扔出城外,便說明軍中已經有人感染了鼠疫,城中作戰兵力不足,那麼此時攻城,是絕佳時機。隻是,大軍一旦攻城,便極有可能将鼠疫帶回部族軍内,又當如何是好?若是率軍圍困,隻怕蕭孝友會任染病者自生自滅,那五萬禦帳親軍與城中百姓又豈有活路?
思來想去,查剌還是招來了五百弓箭手。
而另一邊的臨潢府,蕭耨斤見查剌退兵,耶律宗願又被囚于大牢之内,一時沒了顧慮,眼下酷暑難當,她便自作主張,帶着耶律宗真赴行宮消暑,隻想着借機囚禁耶律宗真,逼他寫下退位诏書,誰曾想,這一回,卻叫耶律宗真先發制人。
蕭耨斤銮駕剛剛離開上京城,二皇子耶律重元便匆匆趕赴鳳祥殿,暗中召見了北院樞密使蕭孝先。
“微臣參見殿下,不知殿下召見,所為何事?”
耶律重元廣袖一揮,端坐在正殿之上,朗聲道:“母後攜皇兄赴行宮消暑,宮中一切全權交由本宮負責,此事,你可知曉?”
見蕭孝先連連點頭稱是,耶律重元又道:“那這奪嫡一事……”
耶律重元壓低嗓音,蕭孝先也趕緊邁步上前,低聲道:“殿下放心,奪嫡一事,勢在必行。此番太後出宮避暑便是個絕佳的時機,待微臣回府後即刻調令親兵趕赴行宮,逼耶律宗真寫下退位诏書,殿下不日便□□登大寶。”
殿上的二皇子聽罷,冷笑一聲,“卿家真是好本事,就連皇兄也要聽命于你。”
階下之人聞言頓感不妙,忙道:“豈敢豈敢,殿下說的哪裡話,微臣這般作為,權權太後授意,為扶殿下稱帝,太後娘娘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哦,如此,便有勞卿家了。”蕭孝先剛想謝恩告退,卻不防耶律重元一聲怒喝,“拿下!”
頃刻間,早已埋伏在外的五百刀斧手湧入鳳祥殿内,領頭之人,正是日前被蕭後奪了權的殿前都點檢蕭屈烈。
蕭孝先猛然吸了一口冷氣,愣愣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耶律重元,随後,隻聽那人怒斥道:“汝世選入仕,祖上三代均為國之重臣,世受君恩,理當匡君輔國,何期反助逆賊,同謀篡位!罪惡深重,天地不容!”
“殿下,你……”話音未落,便見北院大王邁步入殿,朗聲道:“你這逆臣賊子,妄食君祿,不思報國,反欲篡位,今幸得殿下深明大義,将蕭後意圖廢帝一事密報陛下,陛下才得以防範未然,而今汝之供詞已然記錄在案,汝還不速速伏法認罪,更待何時?”
耶律重元誘供蕭孝先,進而将其扣押,逼他招供廢立陰謀,蕭屈烈則帶着五百親兵悄悄趕到行宮,暗中包圍。
夜裡,月上中天,耶律喜孫趁着蕭耨斤熟睡之際,帶人直闖卧帳,殺死其身邊的數十名内侍,待蕭耨斤聽到聲響悠悠轉醒時,耶律喜孫的鋼刀已經駕到了她的脖子上。
“大膽!你想謀反不成?”
蕭耨斤話音剛落,就見屋外亮起火把,不多時,耶律宗真緩步走近,借着火光,蕭耨斤清楚的看到耶律宗真臉上淡漠的神情,一時間,竟覺是那般的生疏,仿佛這從來就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可她卻不曾細想,自己對待耶律宗真,又何嘗像一個親生母親?為了執掌大權,她臨朝聽政,處處打壓,如今恐耶律宗真羽翼豐滿對自己不利,竟欲将其罷黜,另立新王。若非耶律重元深明大義,将蕭耨斤所謀全書告知自家兄長,還從蕭耨斤處盜得虎符,恐怕今日耶律宗真和蕭耨斤的位置,就要調換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