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呈現在畫面中的,正是萬物複蘇的峽谷春光,以及當初一起燒烤的、三三兩兩分散在各處的人。
榮峥明白程川要幹什麼了,目光觑觑他清減的側顔,緊接着落到棉被下約莫雙膝的位置,聲音艱澀:“是……沈季池陷害你嗎?”
“我說是你信嗎?”程川斜睨他一眼。
三,二,一。
“我信。”
“不,你不信。”程川發覺自己的心湖沒有泛起一絲漣漪,“看證據吧。”
行車記錄儀的倒帶完整錄下了程川随沈季池走向河岸的全過程,很快播放至事發前夕,程川和沈季池在河邊站定。
距離太遠,儀器沒能成功收錄聲音,榮峥聽不到他們的交談内容,也看不見面部表情,但程川身為當事人,卻是再清楚不過當時細節的。
“快到了。”他倏地出聲提醒。
也就在他說完的下一秒——
視頻内闖入一個高大身影,畫面驟然被占據大半,遠處的程川和沈季池連一片衣角都沒露出。
沈伯涯——站在車前的男人正低頭玩手機,仿佛就是在不知不覺中走到這裡,而後恰好止步,再意外地結結實實擋住了記錄儀的拍攝。
“……”程川擡頭,一臉冷漠地問榮峥,“你信他不是故意的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後者:“……”
“從車被偷油那一刻我就該意識到一切沒那麼簡單……”程川氣極反笑,“還真是缜密啊。”
“我會讓人查清楚的。”榮峥沉着臉打了個電話。
程川則将手機息屏,躺下,擺出一副準備休息的架勢:“沈伯涯也參與其中的話,大概率不是沖我一個人,你自己和公司也注意點吧。”
榮峥嘴角不受控地上揚:“你是在關心我嗎?”
躺在病床上的人阖眸:“自知之明是個好品質,很遺憾你沒有擁有。”
因為閉着眼,是以他沒看到,語氣輕松的男人眼中其實并無笑意。榮峥用目光把程川細細描摹,如果後者這時睜眼,一定會為前者眸底壓抑的瘋狂而震驚,那簡直與他尋常溫柔的表皮判若兩人。
“那可不一定……”異樣情緒沒外現多久,再開口時,榮峥早已換上程川熟悉的模樣,說到此處時故意拉長音調停頓了一下。
稍等片刻不見某人如他所願問出“什麼不一定”,隻好清清嗓子,自己搭個台階往下滾:“沈伯涯為沈季池做出什麼都不奇怪……”
榮峥瞧見程川半掩在偏長黑發下的耳朵動了動,一副偷偷摸摸支棱的樣子,心中仿若被什麼玩意踩上一腳,軟乎乎地塌陷下去一小塊。
好可愛。
程川說他的乖軟都是裝出來的,但在榮峥眼裡卻不盡然。現在他肯定已經不裝了,□□峥還是覺得好乖,甚至比以往更可愛,讓人情不自禁想rua,最好抱回去藏起來,關在隻有自己一人知道的角落……
“畢竟又不是一個媽生的。”榮峥補完最後一句,程川無聲睜開了眼睛。
“你剛剛說的什麼紅繩,就是沈伯涯要我給他的。小川,我喜歡過的人隻有你,未來也隻會有你。”
程川主動忽略了後面那一句,問:“沈伯涯喜歡沈季池,不是兄弟的那種喜歡?”
“我想是的。”
厲害,程川默想,喜歡沈季池的人是集體内置了什麼程序嗎?怎麼一個兩個都玩暗戀,真慫。然而細一思索,自己如今這副鬼樣子都有兩位又慫又惡毒的人的一份功勞,就開心不起來了。
等他養好傷……
“我要睡了。”程川權把榮峥當個睡前故事機來用,八卦聽完,便開始趕客。
“好,你好好休息。”
沒再收到回答,榮峥收拾好吃剩的餐盒,檢查好門窗,退了出去。
直至聽到咔嗒關門聲傳來,門外腳步聲漸行漸遠,程川重新張眼,解鎖手機,戳開一個久不聯系的人的聊天框,給對方去了幾條消息。
做完這一切,下床,蹒跚着挪到衛生間洗漱,解決完個人生理問題,才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