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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兒覺得這裡簡直是他的天堂。
上次去酒館,陸澤川根本就不讓他喝酒,仗着自己精神力高,拿着三個空杯子跟他玩“猜猜哪個杯子裡有酒”的把戲。
被識破後,勸誡得倒是語重心長,一會說他還小,一會又說這地方魚龍混雜,仿佛離了他一秒就會被人占便宜。
呵呵,結果反倒是自稱成年人的某人快要被吃幹抹淨了。
妖兒對這種仗着自己年齡稍大,就擺出一副說教派頭的行為表示非常不屑。
于是乎,在他的極力反抗下,這一次,陸澤川終于答應不再限制他了。
欲望這東西就像一瓶沒裝滿的含氣飲量,一點點碰撞都能誘惑着它火山噴發,最後再讪讪熄滅,不到瓶蓋打開的那一刻,誰都不知道這玩意兒有着多大的氣性。
幼時在精靈族領地吃齋禁欲,少年時期被關在監獄裡鐵窗淚,天天對着書本大小的天空發呆,好不容易成年了,還要被陸澤川借保護之名管東管西。
唯一稱得上自由的大概就是遇到陸澤川之前的逃亡時期。
……啧,這前半生不管多少次回想起來都是很憋屈。
所謂長久的沉默就是要來為有朝一日的爆發鋪墊的。
此刻的妖兒終于迎來了自出生以來的第一次放飛自我。
“這就是酒?沒意思,喝起來跟水差不多,還沒有果汁帶勁。”
身後的空球瓶已經壘成了一座小山,妖兒舔了舔唇上的酒液,看着周邊喝趴下的一圈魔族,嗤笑了聲。
“呵,菜雞。”
“客人,請拿好你的籌碼。”一旁的主持人清點完,遞來一金色儲物袋。
“好的,謝謝~”妖兒瞬間換上了甜甜的微笑,谄媚地接過金袋,懷着朝聖的心思,偷感很重地快速打開瞥了一眼自己賺來的第一桶金。
嘿嘿……嘿嘿,發财了,發财了。
陸澤川隔着老遠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眼角抽了抽,内心頗為無語。
這座酒館位于魅族領地中心區,為了盡可能減少客人之間産生沖突,整個場館都布下了魔力限制結界。
就算當今世道殺人奪寶、趁火打劫之事司空見慣,至少酒館内是安全的。
若不是如此,陸澤川也不會留了道精神力就放任妖兒鬧騰。
比起他從小在風月娛樂場裡混迹,長大後又借着魅族族長候選人的身份參與了大大小小各種聚會,妖兒的前半生在他看來簡直是不忍卒讀。
明明是比他還要肆意活潑的性子,硬生生被磋磨成了受不得驚吓的小兔子。
陸澤川猜到就這麼放妖兒出去,大概會玩得五迷三道不着家。
沒想到這家夥何止不着家,簡直是玩嗨了。
比他還要像個魅魔。
舞池中央,绮麗炫目的魔素充當彩燈,交織出一片明明滅滅,人群如同波濤般起伏,俊男靓女們随着鼓點節奏瘋狂舞動,連帶着骨骼一同震顫。
惹火性感的身材,放肆露骨的動作,連空氣都透着一種火辣,舞者臉上的那半張面具此刻更像最後一道遮羞布,半遮半掩間引得底下衆人更加口幹舌燥,頭皮發麻。
陸澤川遠遠看着,心想,要是精靈族長老那群老頑固知道精靈族善歌舞的特性被用在這種場合,說不定要氣厥過去,醒來之後還要繼續指着妖兒鼻子大罵禮崩樂壞。
正所謂盛開的花不僅招蜂引蝶,還招蒼蠅。
舞池裡繞着妖兒轉的蒼蠅不少,隐隐還有着包圍之勢,借着舞步貼得越來越近,手臂虛虛環着妖兒的腰,似乎隻要輕輕一拉,就能将他攬入懷中。
陸澤川此刻突然明白了人族戲劇裡老丈人看女婿的心情。
也就是一瞬間。
左側邊一位魅魔小姐姐突然傾身過去,紅潤的嘴唇輕啟,眼神中紫芒閃爍,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魅感,她的動作極快,兩人的面龐幾乎貼在了一起。
妖兒身體有片刻的僵硬,但下一秒,就像是本能似的,借着下一個拍點利落側過身,巧妙地避了開來。
最終那吻隻輕巧落在了冰冷面具上。
咔嚓——
剪壞了。
陸澤川低頭看着七零八落已經挽救不回來的衣料,面不改色地放下了剪刀。
像是兜頭被潑了冷水,妖兒立馬就從尋歡作樂的模式中清醒過來。
他看着周圍魔族不加掩飾的,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了的眼神,心中默默留下兩條面條淚。
媽诶,我是誤入狼群了嗎……
放肆的舞姿瞬間拘謹起來,躲過周圍人的肢體接觸,一點一點逃離舞池中心,向着角落偷摸摸移動。
沒想到大部隊也跟着他一起扭了過來。
妖兒心裡欲哭無淚。
大哥,大姐,我還穿着鬥篷,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臉都沒露出來,你們抓着我不放幹嘛……
嗚嗚嗚,已老實,求放過。
妖兒不知道,能來這裡的人基本上都是老客,就算戴着面具也熟識對方的皮下是個什麼德性,沒什麼意思。
像他這種一看就是新人,卻又浪蕩得沒邊,舉手投足間還透着青澀的小家夥,瞬間就能激發他們的占有欲和淩虐欲。
就在又一個鹹豬手要落在他身上時,“铮——”的一聲,一道尖銳鳴在腦中轟炸開,圍繞着他的那一圈魔族,同時動作一頓。
妖兒眨了眨眼,面前的世界突然變得神奇了起來,所有人的行動軌迹都像是按下了0.5倍速,變得異常清晰。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看向了遠處的陸澤川。
隔着面具,他看不到對方是什麼表情,那雙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靜淡然,與周遭的喧鬧格格不入。
他看着他的眼睛,屈了屈手指。
這個動作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但妖兒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過來。
很神奇,像是有什麼跳脫的,四散在外的三魂七魄一個一個抓回了原地,落到了實處,内心深處滋生出一種連之前熱舞的快感也比不上的安然。
等回過神來,他已經越過了重重人山,小跑着,回到了陸澤川身邊。
“醒醒酒。”
妖兒接過薄荷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提神醒腦。
在回看舞池,那幫家夥已經神色如常地投入下一波狂歡,就像是他從來沒出現在那地方過一樣。
“休息一會,拍賣會快開始了。”
妖兒看他說完繼續低下頭裁衣裳,彎了彎眼睛。
“好~”
又過了一會兒,場館内燈光一暗,萬籁俱寂。
在追光魔法的指引下,主持人自後台緩緩走出,本次拍賣會正式開始。
靈物、法器、法陣圖紙、技能書、魔獸……正規的拍賣品不說,奴隸、獸人這些灰色産業也是他們交易的一環。
妖兒看得直皺眉。
“不要想着助人情節。”
陸澤川漫不經心道:“暫時的示弱不能代表什麼,在魔族,下位者反噬上位者不是什麼稀罕事。”
“你還沒有強大到能夠拯救所有人。”
妖兒往下拉了拉鬥篷:“我也沒法強大到那地步。”
他有自知之明,天賦尚可,心性不足,最多隻能打打輔助,正面搏殺絕對是死的最快的那批人。
“以你現在的實力,連自保也很難做到。”
陸澤川看着妖兒焉了吧唧的表情,眼底流過一絲笑意:“不用太擔心,如果我們今天順利拍到那件法器,你的自保能力應該能上一個台階。”
妖兒反應過來,忙不疊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