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宗主,是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姑娘,她自稱不是夷安的人。隻是第一次試圖啟用的賬戶已經注銷,她又急着用靈石,所以動用了一塊挂在朋友名下的令牌。”榮青想了想,“她的朋友應該是宗門内部人員,權限至少是客卿長老。”
“已經注銷?她是失蹤人口?”
“似乎是這樣。”
“注銷的令牌編号是多少?她第一次啟用的那塊。”
新的光屏彈出,靈石山莊掌櫃無權查看的隐藏信息在夷安少宗主面前鋪展而開。因戶主死亡注銷了十五年的賬戶姓名那一欄,清楚直白的三個字。
施頌真。
——
昌平,九陽山。
這裡是業火和正常地帶的交界。赤色的火焰在湖面上翻滾,卻始終沒有熄滅。通體漆黑的施頌真坐在湖邊,等待身體恢複。
她按照崔若提供的地圖,兩天内幾乎将九陽山翻了個遍,卻沒能找到金合歡的半點蹤迹。唯一的收獲是身體經過業火的千錘百煉,施頌真的軀體似乎變得凝實了些,更近似于一個活着的人。
在身體多次被業火摧毀後,施頌真企圖按照記憶在肉身裡重塑經脈,以業火的力量在這具空殼裡捏出五髒六腑,竟有了一點成功的苗頭。她模糊地意識到,自己能夠死而複生,或許和九陽山的業火脫不了幹系。
但金合歡在哪裡?
五行之中,水生木,木生火。金合歡若為木質,理論上應該與水火相生。施頌真這兩日找遍了業火和湖水的邊界,但一無所獲。眼看時間飛逝,施頌真逐漸失去了耐心。她幾度想要直接下山不找了,但又迫于承諾不得不留下。
因為答應過孟逢春要帶着他的那一份活下去,所以絕對不能做出兄長不齒的事情。施頌真赤腳坐在湖邊,心事重重地踢着湖水。湖面蕩開一層層漣漪,被業火照出潋滟的紅。
金合歡,金、合歡……
如果說,金合歡不是木,而是金呢?
火克金,金生水,水克火。如果金合歡是金非木,它就絕不可能和業火在一處,反而需要以水為屏障,隔絕業火的高溫。
“噗通”一聲,施頌真跳進湖中,盡力向下潛去。她先前坐在岸邊的時候沒有發覺,直到她潛入湖中,才發現這片湖深得可怕。施頌真費勁遊了半晌,少說也向下潛了二三百丈,卻始終未能到達湖底。
她待要放棄,眼前忽然出現了微藍色的天光。
施頌真瞳孔微微放大。
她開始分不清上下了。在施頌真的記憶裡,她剛才一直在向下。但如今她身下的水面外出現了一片蔚藍色的天空,青綠的草地上遍生喬木,它們倒着向下生長而去。
施頌真從水面冒出頭,那一瞬間上下的概念被颠倒,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小島。施頌真遊至岸邊,濕漉漉地爬到島上。微風拂過施頌真的鼻子,帶着淡淡的癢意。她伸手撚去,低頭一看,掌中赫然一朵淡金色的合歡花。
“願意交換嗎?”陌生的聲音驟然自合歡花中響起,“即便代價會是你的死亡。”
“什麼?”施頌真反問,但金合歡已經消失了。她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向風來的方向走去。
施頌真走了很久很久,但這個空間的太陽始終凝在天空當中,沒有移動。直到一棵樹冠巨大的合歡樹進入視野。合歡樹高約九丈,樹上遍生了金色的花朵,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溫暖的光暈。施頌真伸手摘了一朵,但離開枝幹沒多久,這朵金合歡便消散在了空氣中。
她正在考慮連根挖走這棵樹的可能性,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交換嗎?”
施頌真擡頭,隻見合歡樹幹上浮出一張蒼老的臉。合歡樹低眉垂眼,神情悲憫。
“願意交換嗎?即便代價是你的死亡。”
“交換……什麼?”剛剛複活不久的施頌真皺眉,下意識心生排斥,“我沒有想要用生命交換的東西。”
“不可能,”合歡樹斷然否認,“能夠進入結界之人,必定心懷無法實現的願望。”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許下什麼願望,隻要願意付出生命,你都能實現?”
“不是所有,我隻能實現一種願望。”
施頌真想起山下的崔若:“你可以解毒?”
“不,”合歡樹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吃驚,“我可以複活死去的亡靈。”
施頌真驟然擡頭!合歡樹迎上她的目光,蒼老如樹皮的臉笑得和藹可親。
“你有即便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一定要換回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