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稱呼熟悉的聲音,蕭妧妧定睛一打量,女孩的五官長開了,但不難認出,就是她資助多年的雲昭昭。
蕭妧妧懵了,看一眼手機,路費打過去還沒收,對話停留在拍錄取通知書報喜的那天。
雲昭昭捏着衣角,聲若蚊蚋,“妧妧姐,我……對不起,我沒地方去了。”
什麼叫沒地方去?
街上人來人往,喇叭聲此起彼伏,蕭妧妧暫時按下疑問,打開感應門,領她進店。
“說對不起做什麼,你怎麼沒給我打電話?在門口坐了多久?吃過午飯了嗎?”
現在點外賣明顯來不及,蕭妧妧從冷藏櫃扒拉出幾款便當加熱,先湊合一頓。
便當塞進微波爐,蕭妧妧卻沒等來雲昭昭回話,回頭看去,身形偏瘦的女孩一手領着磨破洞的經典配色編織袋,一手攥着鼓囊囊的蛇皮袋,垂頭耷腦杵在門口,不敢邁進來。
蕭妧妧指着蛇皮袋,“你一路拎過來的?”
撐得變形的袋子灰撲撲,拎起來時有土塊掉落。
雲昭昭順着蕭妧妧拉拽的力道進了小賣部,吸吸鼻子,把蛇皮袋往前推了推。
“妧妧姐,這是我媽準備的,裡面是你愛吃的土豆和茄子,還有張阿姨喜歡吃的菜瓜……”
蕭妧妧震驚了,無法想象她是怎麼拎着這麼重的東西一路來到南市。
“别管它們了,你先坐下跟我說說,什麼叫沒地方去?出事了?”
雲昭昭的表情和狀态藏不住,一看就是遇到事了。
感受到真切的關心,雲昭昭控制不住情緒,哽咽出聲。
蕭妧妧拿來抽紙遞去,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邊。
雲昭昭勉強整理好情緒,甕聲甕氣的說:“我拿到通知書的事讓我奶知道了,她不給我去上學,還說已經答應隔壁村的人,把我嫁過去。”
蕭妧妧聽得直皺眉,強忍着沒打斷她。
事情已經過去,雲昭昭仍舊不能釋懷,淚水大顆大顆滾落。
她抽噎着說:“我奶把我鎖家裡,帶着我叔去隔壁村鬧,我媽偷偷跟我說,我奶是去吵架,要那邊的人漲價,說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了,五萬彩禮不夠,要八萬。”
蕭妧妧差點氣笑了,确實是那老太婆能幹出來的事。
“我當時特别害怕,我不想嫁人,我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我媽幫我收拾東西,讓我趕緊跑,越遠越好,千萬别回去。
我不知道能跑去哪,就去了同學家,結果……”
雲昭昭哭得喘不上氣,蕭妧妧拍着她的後背安撫。
“别急,慢慢說,你現在已經跑出來了,你在南市,沒有人能抓你回去。”
雲昭昭擦掉鼻涕,聲音顫抖,“我同學背着我給我家裡打了電話,讓我奶帶人來抓我,我沒辦法,跳窗戶跑了。
我躲去老師家裡,我奶他們也追了過去,李老師懷孕了,我奶那樣的人,我怕李老師出事,隻能離開。”
“小縣城不大,我去哪都有人能看見,大家知道我奶要抓我送去結婚,他們都幫着奶奶,不幫我。
我實在沒辦法了,等天黑的時候走去客車站,搭了車子到市裡,再轉車去了省城,然後才坐上火車來南市。”
蕭妧妧聽得心頭沉重,又氣又怒,想象不到她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
想說些什麼,可語言在這一刻顯得無比蒼白,她一遍遍拍着雲昭昭的後背,由着她放聲哭泣。
進店的客人看雲昭昭哭得慘,東西也不挑了,轉身跑開。
蕭妧妧等哭聲漸弱,岔開話題。
“喝口水,去洗洗臉洗洗手,便當都快涼了。”
雲昭昭漸漸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很不好意思。
“對不起妧妧姐,我是不是影響你做生意了?”
蕭妧妧推着她去後院,“别想那麼多,先吃飯,你這一路轉車,肯定吃不好,吃完飯歇一會洗洗澡,下午好好睡一覺,我這裡有的是房間,夠你住的。”
雲昭昭想說的話全被蕭妧妧打斷。
等人進了衛生間,蕭妧妧歎一口氣,掏出手機給張芸女士撥過去。
收留雲昭昭這事得和爸媽說一聲。
蕭妧妧挂斷電話沒多久,雲昭昭就出來了,眼睛通紅,眼底青黑一片。
等她愣愣地接過筷子,蕭妧妧按着她坐下。
“什麼都别想了,吃吧,開學前你就住我家。
我爸媽聽說你過來特别高興,讓我多帶你出去玩玩呢。
下午你在客房睡,晚一點我用新買的小電驢帶你回家,住我隔壁好不好?
我們家一樓是自住的,房間寬敞……”
蕭妧妧看出雲昭昭的拘謹,坐在她旁邊,絮絮叨叨說些亂七八糟的安排。
雲昭昭吸了幾次鼻子,又繃不住哭了。
蕭妧妧不知道怎麼勸,換成她遇見這樣糟心的事,哭得比她更慘。
雲昭昭哭了幾聲,擦掉眼淚,放下筷子,起身跑到門邊翻找她的行李袋。
“妧妧姐,我不白住,我有錢的,你看,這個紅色的信封是我還你的錢,粉色的信封是我媽準備給我租房用的,我都給你。”
雲昭昭虎了吧唧的,全部身家一股腦塞蕭妧妧懷裡。
蕭妧妧:“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