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才是神像的本體,這個村落建在了一座神像上。
韓舟無語到極點的時候就想笑,沒有比這更地獄的笑話了。
如果神像是神龛裡一座小小的石像,她隻需要将它扔地上砸碎了,可當神像是一座山的時候該怎麼辦?難道要推倒整座山?這太異想天開了吧…她又不是愚公…
這隻是個c級副本啊,就這麼難了…還是說有别的通關的方法?絕望在她心中蔓延開。
一陣涼風吹進洞穴,石壁發出“咯咯”的聲響,韓舟感到有道冰冷的目光從洞穴深處注視着她。
…
王鐵柱擋在王田兒前面,手握砍刀一下又一下砍向撲過來的怪物,被砍倒的怪物很快又爬起來,臉上始終帶笑,仿佛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韓舟給的傷藥已經用了一大半了,他的手開始酸疼,汗水順着額頭滴落,但他不敢有一刻松懈,因為隻要停下一瞬,他和田兒就可能葬身于此。
在怪物裡他看到了王二牛的身影,他的眼神和那些怪物一樣,瘋狂中帶着幾分殘忍,似是在欣賞獵物垂死掙紮的醜态。
王鐵柱和王二牛、王大齊雖不是親兄弟,卻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前幾年鬧饑荒,家裡揭不開鍋,還是王大齊冒着危險爬山采藥換取錢财糧食分給他和二牛。王大齊總笑着說,是兄弟就要同甘共苦。
可如今,三個人有兩個都變成怪物,隻剩他一人還活着…
自己能活着出去嗎?他忍不住用手臂擦了一把臉,不知道是擦去汗水還是淚水,一陣熱浪裹挾着沙粒襲來,吹得他臉上刺痛,他感覺有沙子鑽進了他的眼睛。
沙子?為什麼會有沙子…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耳邊驟然響起一聲号角聲,他如同從夢中驚醒,一腳踩進黃沙裡,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古戰場,周圍煙沙彌漫,遮天蔽日。嘶喊聲和刀槍碰撞聲不絕于耳。
神将一手持盾牌,一手舉着巨斧,穿過風沙來到了他的面前。他終于看清了神将的模樣…
“祂”沒有頭顱。
一個念頭鑽進王鐵柱的腦海:人的壽命如此短暫,随時會死于天災人禍,就像蝼蟻一樣。人無意間倒下一碗熱湯,就能毀掉整個蟻穴,神随意一個念頭,就能主宰人的生死…隻有完全臣服于神,讓神降下憐憫和仁慈,才能獲得永生…
“不對。”他晃了晃腦袋,眼前的神将消失了,隻剩下面目猙獰的怪物,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很癢,心髒劇烈跳動着,體溫在升高。
他知道,按照韓舟的話,他可能被“污染”了。
他使勁咬破舌尖,維持意識的一絲清明。但收效甚微,腦海很快開始混沌不清,他有一種沖動,想要跪倒在地,向“祂”膜拜。
“不行,再撐一會兒…至少不能傷害田兒…”王鐵柱手中砍刀拐了個彎,砍向了自己的大腿,劇痛使他的頭腦清醒了幾分。他趁着清醒的這片刻功夫,死死抱住身邊兩個怪物,将自己的全身體重壓在他們身上。
“田兒,撐到韓姐姐上來!”
随後王鐵柱抱着身邊的怪物一起跳下了懸崖!
看着父親墜落懸崖的背影,王田兒眼中淚水湧出,卻沒有哭喊,她堅定地舉起手中的匕首,對準向她撲來的怪物。
王田兒在爹娘眼中一直乖巧柔順,她不愛說話,也不愛和同齡小孩一起玩,經常一個人坐在小河邊發呆。
有天她看到村裡的“小霸王”二狗子又在欺負别的小孩,她靜靜看了一會兒,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石子,向二狗子扔了過去。
二狗子被石子砸得後背生疼,氣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推倒在地上。
王田兒的頭發和衣服浸在了泥水裡,手臂擦破了滲出了血,染紅了一灘泥水,但她内心卻沒有半點恐懼,她咬了咬嘴唇,趁着二狗子得意忘形之際,使勁踹向了他的命根子…
看着二狗子痛地叽哇亂叫,她露出了勝利者才有的笑容。
現在,她也不害怕怪物,她一定會堅持到韓舟回來。
………
韓舟沉思片刻,從道具欄中取出闆磚,在手上颠了颠,如果真的非要推倒整座山,那就隻能試一試了。
她揮動闆磚狠狠拍在洞穴的石壁上,整個洞穴開始劇烈搖晃起來,石壁上出現了一條裂縫。空氣中的腥臭味更濃了。她又一闆磚砸在了裂縫處,裂縫逐漸變大,向洞穴身處延伸去。
霎時間,一股狂風呼嘯襲來,吹得她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她堪堪穩住身形,下一刻又一陣猛烈的風拍在了她的身上,她整個人向洞外飛去!
就在她要跌落懸崖的一瞬,她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洞穴口的一塊石頭,整個身子懸在了半空中,狂風像刀片一樣刮過她的臉頰,她的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她不敢向下看,因為她知道腳下就是萬丈懸崖。
就知道打碎這個“神像”不會這麼容易…她歎了口氣,用盡渾身力氣緊緊扒住洞口,她沒去抓山藤,擔心強風之下山藤會折斷,隻是咬緊牙關,顫動着舉起闆磚繼續使勁砸在了峭壁上,一下又一下,沒有半刻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