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法師這厮不想讓她登上塔頂,但規則裡沒有說不可以進塔,所以他不能直接攻擊她,而是制造各種幻象來幹擾她前進。
韓舟看了一眼環繞着石柱向上延伸的階梯,黑黢黢的仿佛看不到盡頭…他們這是上了幾層來着…她側目瞧了一眼白言,看他的表情似乎也覺察到了,他微蹙了下眉,擡眼向她看來:“韓姑娘,我們應該是遇到鬼打牆了。”
“嗯…”韓舟捏了捏下巴,根據她以往的怪談遊戲經曆,所謂“鬼打牆”就是一種障眼法,慈恩法師将塔裡的空間扭曲,讓他們以為是在向上走,其實卻一直在同一段階梯上徘徊。
不,也許從一進塔開始,他們就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這裡并不是原來的佛塔。
韓舟透過窗棂向外望去,窗外樹影像海藻一般綿密濕冷,月光被窗棂切成碎片,如深海中漂浮的幽塵。
他們如同置身于海底。
“我們向下走。”韓舟當機立斷道。
白言聞言,沒有說話,隻是腳步一轉向下走去。
二人順着階梯快步而下,片刻後便見到了佛塔的入口。
韓舟微微駐足,仔細打量着佛塔外面的景象,塔外樹影幽黑,清輝灑在冰涼的石階上,一切皆如來時所見,隻是…宛如一副定格的圖畫,她不再猶豫,邁開大步走出了佛塔。
下一刻,他們又回到了塔中,巨大的石柱默默伫立,螺旋式的階梯繞着柱子而上。
韓舟揚起嘴角,自己猜對了。
這裡才是真正的佛塔,來路即是去路。
原來慈恩法師的“盡早回頭”是說這個,這個老和尚可真會玩“心理戰”啊,知道越勸她回頭她越不會回頭,但如果真的不回頭,就會永遠被困死在那個虛假的空間裡。
“走吧,我們去塔頂!”韓舟心情愉悅,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白言看了她一眼,幽深黑眸裡也露出笑意。
塔頂四面通風,明亮的月光直接傾瀉進來,照的塔裡幾如白晝。
塔中朝南放着一個石函,刻滿密密麻麻的銘文,旁邊是一個香爐,這個香爐倒不像佛殿裡那樣空着,而是香煙袅袅。韓舟走近一看,石函上刻着的最大幾個字是:“慈恩法師之舍利子”
所以慈恩法師是已經死了?韓舟沒感到太意外,但隻是這樣,需要一再阻止她知道嗎?怪談裡的boss無非就是鬼魂或者被污染的怪物,這有什麼值得隐藏的嗎…
韓舟又耐着性子繼續看下去,銘文裡記叙了慈恩法師的生平,他一生戒行苦修,仁心濟世,不僅精通佛理,還擅醫術,某一年城外有幾個村子爆發疫病,他便連夜下山查看疫情,在治療百姓的過程中不幸也染上疫病圓寂了,被寺院僧人帶回火化成舍利,供于佛塔中。
疫病…韓舟想起了上個怪談裡被瘟疫毀掉的村子,是巧合嗎?
不過這麼說這個慈恩法師似乎是個大好人,那為什麼死後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還把蘭古寺化成怪談,他是在村子裡經曆了什麼嗎?
惡人變成鬼會越兇,就像新手關的鬼新郎,好人若是成了鬼…除非是經曆了什麼痛苦萬分之事,否則斷不會化為厲鬼。
“看來慈恩法師已成了邪祟…”白言的聲音驟然響起,“我們除掉它,是否就能解救這裡的人?”
“不出意外應該是…”韓舟擡頭看了白言一眼,隻見他深深凝視着這個石函,面沉如水,眼神少見地有些冰冷。
“不過已經變成怪物的人是救不回來了…我是說那些長着兔臉的人。”韓舟補充道。
“我知道。”白言閉了閉眼,握緊了劍,“我們現在去找慈恩法師。”
“等等…不要這麼急…”韓舟連忙阻止,“現在是晚上,邪祟的力量肯定強于白日,我們等明天早上再去。”這是韓舟的經驗之說,怪談裡的鬼怪一般都是在晚上比在白天更危險。而且白言他又不是玩家,就算他有道具,碰到慈恩法師也很容易被污染啊。
“你…最好别去,你又不是方士,這個事得交給我來。”剛說完這話,韓舟覺得四周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寒氣侵入肌膚。
呵,慈恩法師這厮躲在哪兒偷聽吧。
白言看了她一眼,神色複雜:“如此就拜托姑娘了。”
二人從塔頂下來的一路倒是無事發生,沒見法師搞什麼幺蛾子。不過他也不能搞事,他們又沒有違反規則。
出了佛塔,外面依舊一片漆黑,韓舟忍不住回頭望去,黑暗中聳立的佛塔如同一座巨大的墓碑,這裡埋葬着慈恩法師的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