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君的黑色鬥篷随着走動微微飄起,仿佛蝙蝠的雙翼,他踩上最後一級台階,目光停留在白媜身上,帶着絲玩味。
白媜被這目光看得打了個寒顫,但她不願示弱,深吸一口氣,直視房君的眼睛:“那些獻祭童男童女的記錄是你寫的?你竟然殺害了這麼多無辜人,如何對得起聖上的信任!”
“聖上的信任?”房君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你應該知道,聖上想要的是長生不老,我做這些也是為了不負皇命,這些人因此犧牲,也是他們的命數。”
白媜氣急:“你…”
韓舟突然插嘴:“所以你真的找到長生不老藥了?”
房君的目光轉向韓舟:“當然。”
韓舟繼續道:“那你為什麼跑路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房君緩緩道:“這個藥有一點缺陷,需要些時間将它煉制得更完美。”
韓舟又追問:“長生不老藥和我們要去的鬼市有關系嗎?”
房君嘴邊笑容逐漸消失,眼神像冰冷的海水:“你的話太多了。”
“話不多不行啊…”韓舟撇了撇嘴,“你看看這船上的人,都快被海裡的東西取代光了,不問清楚,我們還能堅持到鬼市嗎…”
“在到達鬼市之前,隻要你們安分守己,本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可惜…你們當中有些人非要自尋死路。”房君冷冷道,“你們每人房裡都有一盞長明燈,隻要它不熄滅,那些水鬼就無法傷害你們。”
“是麼?如果你提前講清楚長明燈的作用,根本不會有人弄滅那些燈…除非…”韓舟頓了頓道,“你是默許的…”
方蘭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他本來也想要我們死嗎?”
方蘭身邊的方竹咬了咬唇,目光閃爍。
房君露出意外的神色:“有意思…”
随後他點了點頭:“确實如此…你們這些人,本是為聖上和他的臣民準備的…我原來打算将你們完好無損帶到鬼市…”
“聖上…臣民…你在說什麼?”白媜語當即反駁,“聖上何時下達過這樣的旨意?”
房君沒有回答她,繼續道:“但海裡的東西近來怨念越來越大,難以壓制…為了安撫那些東西不得不犧牲一部分人…”
“所以你任憑水鬼襲擊我們…”方蘭怒氣沖沖開口,“那些長明燈是你們拿走的?”
“不是。”房君冷冷道,“拿走長明燈的,或許是取代人的水鬼,或許就是人…我們隻是并未幹涉,全看你們運氣如何…”
韓舟聽到這捏了捏下巴,這個房君雖然說話像個謎語人,卻還是透露了一些線索。
如果海裡那些東西不爬上船來,取代船上的人,似乎會發生一些更可怕的事。
她還沒在腦海裡理個明白,就聽房君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四人:“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唯有死路一條…”
他的話音剛落,牆壁那傳來“咔咔”骨頭關節活動的聲響。
四人順着聲音望去,隻見牆上密密麻麻的手掌蠕動起來,仿佛活了一樣…一隻隻蒼白的手從牆壁中伸出,朝四人抓來。
韓舟連忙把白媜拉到身後,一闆磚拍斷了離她最近的一隻手。
“這是什麼鬼東西!”方蘭怒罵一聲,躲開一隻伸向她的手,卻猝不及防被另一隻手抓住胳膊。
那手的力氣奇大,方蘭被拽地踉跄幾步倒向牆壁。
“阿姐!”方竹沖過去拉住方蘭的衣袖,手剛一用勁,袖子就被撕成兩半。
方竹急了,張開嘴一口咬在那隻手上。
“咔嚓”一聲,那隻蒼白的手折斷了,斷肢掉在地上,鮮血淋漓。
方蘭瞠目結舌看向方竹。
方竹此刻半張着嘴,露出一口鲨魚般的利齒,牙齒上沾滿鮮血,一滴一滴順着嘴唇流出,逐漸染紅她的下颔。
方蘭喃喃道:“小妹?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不對…你不是小妹…”
方竹愣了下,臉上浮現出驚慌之色:“阿姐,其實我…”
房君眯起眼看向方家兩姐妹,嘴角又勾起嘲諷笑意。
韓舟也被方竹的樣子驚了一下,但她很快穩住心神,目光轉向刻滿符文的青銅祭器,略一思索,揚起闆磚砸在了祭器上。
“咣當”一聲青銅祭器上出現幾道裂紋。
牆上的手全部像按了暫停鍵不動了。
“哐當”韓舟又砸了一下,祭器上裂紋擴大。
那些蒼白的手紛紛化為粉末,簌簌落在地面。
“你…住手!”房君身影一閃,已貼到韓舟面前,蒼白的手向她脖頸伸來。
他尖利的指甲剛碰到韓舟的脖子,金光乍現,一股灼燒感順着他的手指向手臂擴散。
房君隻得收回手,原本漆黑無波瀾的眼睛露出驚駭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