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洛川被問的一怔,他又垂首望了眼手中的繡帕,“應該是…繡好了吧…”
方蘭伸頭看去,卻見洛川的手帕上繡着個歪七扭八的小人,黑色外袍繡得像一團污漬,臉上糊成一團,根本分不清眼睛、鼻子和嘴。
方蘭:……
洛川看了半天,越看越覺得自己繡藝高超,語氣不禁帶上幾分自豪:“不愧是我,我的手藝我娘都說好!”
畫像上的房君突然轉動了下眼珠。
洛川底氣十足地将手帕遞給紫衣繡娘:“姑娘你看,我繡好了。”
紫衣繡娘接過絲帕,纖細的玉指在上面輕輕劃過,整張臉在熒光照耀下青一陣白一陣,瞳仁黑黢黢的不帶一點感情。
少頃,她的嘴角一點一點揚起。
房君的畫像開始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散發出一股腥臭味,洛川手裡針線猛然散落一地,緩緩站起身。
“洛公子?”方蘭的心一下懸起,“你怎麼了?”
洛川無視了她的問題,徑直向畫像走了過去,他走路的姿勢僵硬得像一具傀儡,他一路走到畫像前,站定後,“撲通”一聲直挺挺跪了下來,他身體扭曲了幾下,雙手高舉,匍匐在地,開始向畫像朝拜!
他的腦袋不斷磕在地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回響在這幽暗的繡坊中,恍如惡鬼索命的扣門聲。
在一下又一下的撞擊中,他臉上的木雕面具出現絲絲裂紋,“啪嗒”一下碎成兩半。
碎掉的面具掉落,露出洛川慘白無血色的臉,他的眼睛混濁,瞳孔煥然,已然失去神智,他跪在那,一動不動了。
紫衣繡娘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她笑得前仰後合,半晌後才止住笑,走到洛川面前,捏住他的下颔,将他的臉轉向自己:“這位公子的皮膚白皙光滑,真是一副好皮囊。”
她的手指劃過洛川的臉,移到他的額頭發際線處停住了,隻聽“嘶啦”一聲,她把洛川的臉皮生生剝了下來!
洛川沒發出任何叫喊,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方蘭看到黑暗中走出幾個繡娘,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着幽光,她們走到洛川身邊,俯下身去,有尖利之物刺破皮膚之聲響起,緊接着是一陣吮吸液體的聲音。
方蘭忍不住想要驚呼,又急忙捂住了嘴。
不知過了多久,紫衣繡娘站起身,用衣袖優雅地擦去唇邊的血漬,一手捏着洛川的面皮,轉過身看向方蘭:“姑娘你呢?繡好了嗎?”
“我…我沒有!”方蘭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使勁搖頭否認,“我還差一些。”
“那姑娘繼續繡吧。”紫衣繡娘的聲音又變得溫柔婉轉,好像剛才的一切不曾發生。
方蘭生怕她反悔,飛快低下頭去,看着面前的手帕,捏緊手中的針又繼續繡起來…
…
另一邊的白媜也找到了街角處的小吃攤,遠遠的她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像是肉香又像是酒香。
攤位前沒什麼客人,隻有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婆婆,她垂着頭,雪白長發披散在肩,手握一隻長勺在湯鍋裡攪動着,攤位旁支着一面白色幡子,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孟”字。
攤位的後面是一座拱橋,橋上沒有點燈,籠罩在漆黑的夜色中,與燈火輝煌的長街相比,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白媜走近幾步,輕聲開口:“這位婆婆,我想買一碗湯。”
老婆婆擡起頭,一手将垂落的白發往耳後撥了撥,露出一張沒有皺紋的臉,她的聲音聽起來卻十分蒼老:“姑娘,一碗湯五十張冥币。”
白媜看着“老婆婆”的臉先是愣了下,随後在袖中摸索出了一疊紙錢,遞了過去。
老婆婆收下紙錢,沒有多說什麼,給她勺了一碗熱湯。
白媜用絲帕裹住湯碗,湯碗裡散發出陣陣熱氣,香味撲鼻。她将碗蓋蓋上,見“老婆婆”已經垂下頭去,繼續攪着鍋底的湯。
就這麼簡單嗎?白媜心裡有些懷疑,她向“老婆婆”道了聲謝,轉身離去。
還未走幾步,周圍的燈火倏爾熄滅,天地一片黑暗,白媜心中一凜,左右環顧,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座拱橋上,而小吃攤就在橋頭不遠處,橋尾則被一團紅色濃霧籠罩。
她當即立斷,往橋頭跑去,耳邊傳來一陣凄厲的怨鬼哭嚎聲,聽聲音是從橋下傳來的!
她忍不住往橋下望去,原本漆黑的河水竟染上一片血紅,血水翻滾,有無數骷髅骨架從血水中鑽出,白骨森森的手抓住橋墩,正在往上爬!
她加快腳步,眼看就要跑到橋頭,隻聽“咚”一聲,她手中的湯碗搖晃了一下,她吓得低頭望去,見湯碗不斷振動着,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左沖右撞。
怎麼可能,這碗裡隻有熱湯啊…白媜遍體生寒,緊緊盯着手中的湯碗,腦海中湧出無數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