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烈的冷靜反倒讓季青臨有些慌:“司徒先生,本王的話有些重了,對不住。”
“青王殿下何須向我一個雲遊醫師緻歉?”司徒烈清醒過來後又恢複了往日稍顯清冷的模樣。
季青臨被他的話哽住,半晌才吐出一句:“司徒先生怎麼說都是父皇欽定的禦醫。”
“我此次前來便是想向青王殿下請辭的。”司徒烈終于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請辭?”季青臨聽到這兩個字,忍不住整個人轉向他。
“嗯。”司徒烈輕輕地點頭,“我已向陛下辭去官職,陛下亦已準奏。”
季青臨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也許這是他與司徒烈之間最好的結局。
饒是他一次次感到舍不得,一次次生出挽留之心,方才秦昭所禀報之事也徹底打消了他想要往前走一步的心。
司徒烈離開京都反倒能夠讓他行事毫無後顧之憂。
“如此甚好。”最後,季青臨隻輕飄飄地說了這麼四個字。
司徒烈聽了這話臉色微變,終于站起身:“青王殿下,此去山長水遠,此生或許不再相逢,望君珍重。”
說罷,他又立了片刻,季青臨卻始終不發一言。
“如此,在下告辭。”司徒烈深藏失落之情,大步朝王府門口走去。
他自當不會聽到季青臨在他走遠之後,如呓語般說道:“天下大定那日,不論天涯海角,本王都定去尋你。”
重華殿。
嚴将軍依舊嚴守重華殿,可謂盡職盡責。
這幾日的重華殿安靜祥和到有些詭異,不過有一處地方并不安定。
那便是阮相宜的住所。
卿古已研得一粒擁有起死回生之效的神藥,加之空茕所獻之藥,其效果更是堪比仙丹。
他不常笑的臉上難得挂上喜色,一路走得飛快,隻想讓阮相宜趕緊吃下此藥。
一來到阮相宜居所,卿古就迫不及待地獻出來:“公子有救了,此藥能夠解公子身上沉積多年的頑毒,說是有起死回生之效都不為過。公子,且快快服下。”
聞言,阮相宜卻隻是拿着那裝藥的玉瓶細細觀看,并未有下一步動作。
“公子怎的不服下?”卿古有些急。
單堂主的消失讓受凰毒控制的堂中之人無法按時獲得解藥,因而備受折磨。
前日,阮相宜便是又一次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生生熬了下來。
如今已過去一天一夜,阮相宜的臉色依舊蒼白無比,就連咳嗽聲也比往日緊。
卿古急着讓他服下新藥,徹底擺脫那凰毒之苦。
“卿古,此藥當真可以令人起死回生?”阮相宜盯着玉瓶若有所思。
“旁的不敢說,替公子解去那凰毒綽綽有餘。”卿古十分肯定地說道。
“可還有第二粒?”阮相宜又問。
凰毒乃世間第一毒,倘若此毒都能解,那麼……
聞言,卿古搖了搖頭,答道:“隻此一粒。”
“可否……”
阮相宜的話被卿古打斷:“公子,我知您在想什麼。但此藥煉制難度高且不說,其中有一味藥百年難得一見,可遇不可求……您的身子不能再耽誤了,公子。”
說到最後,卿古的語氣近乎懇求:“公子,服下它吧。”
“卿古,我想喝甜茶了。”阮相宜突然提出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要求。
“可藥若佐以茶水喂服,會削減……”
這回換卿古的話被阮相宜打斷:“我吃完藥再喝,放心吧。”
“那好吧。”卿古到底還是為阮相宜沏茶去了。
待他再回來時,他見阮相宜的臉色似乎又白了幾分,忍不住問道:“公子,那藥您可服下了?”
“嗯。”阮相宜說着輕咳一聲,才又繼續道,“茶先放下吧,我想睡會兒。”
“好,公子好生歇息。”卿古本想再問什麼,可看阮相宜一副累極了的模樣,還是忍住了。
興許是藥效起了作用,人難免疲倦。
卿古如是安慰着自己,便緩緩退出了房間。
卿古走後,阮相宜才拖着沉重的身子起身,卻因無力而再度坐回了圈椅當中。
阮相宜不禁輕笑一聲。
不過數日,他的身體竟已羸弱至此。
卿古不知道的是,除了凰毒,他身上還被單越種了來自異族的不知名的蠱。
他這輩子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被控制的命運,除非一死。
可他舍不得死,舍不得公子。
掌心中的玉瓶觸感冰涼,阮相宜摩挲了兩下後便收進大袖當中。
這藥,還是留給真正需要的人吧。
古琴就至于一旁的桌案上,他眷戀的目光流連其上,久久不舍得移開。
他多想為季昭明彈奏一曲。
為季昭明,而不是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