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一切都是虛妄。
——《公子宜修》
蘇曉芙并沒有馬上回答季修的問題,而是扶着他坐起來,同時命人去傳卿古前來。
她本想假裝沒聽見季修的問題,豈料他又問了一遍:“恩公,我确定我沒有聽錯。您喚我明兒,還說是我的親娘……”
聽他這麼說,蘇曉芙本就急着想認回兒子的心登時繃不住了。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嘴唇嗫嚅着,一聲“明兒”再度脫口而出。
“是,我是你的親娘。”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為他們母子倆創造好的機會,她決定抓住,将一切都說出來。
季修愣愣地重複道:“恩公是我的親娘……親娘嗎?”
蘇曉芙不住地點頭:“明兒,我真的是你的親娘。”
“那……”季修将目光放在蘇曉芙臉上,“皇後是我的誰……我到底是誰……您又是誰……”
他一激動便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張臉在頃刻間變得通紅。
蘇曉芙急得眼睛都紅了,不斷地輕拍着他的背:“明兒莫急,你剛醒,先讓卿古小兄弟替你把把脈,剩餘的事情我往後再慢慢與你細說,可好?”
她說這話時,正好卿古到了。
季修剛醒,本就沒什麼力氣,又因得知自己的親娘另有其人,此時幾乎是癱軟在榻。
卿古替他把脈時,他就是想再問什麼也有心無力,隻能用越來越清醒的大腦處理着雜亂的信息。
“三殿下已暫無大礙,隻是仍需卧床休息。”卿古皺着的眉頭卻沒有舒展,而是将目光移到另一張榻上的阮相宜。
公子還是沒有蘇醒的迹象。
若不是還能看到阮相宜緩緩起伏的胸膛,他甚至會以為……
卿古放下季修的手腕,不願再想。
季修見卿古起身朝一旁走去,目光跟随他的腳步才發現原來還有另一人需要他醫治。
他狐疑地看向榻上之人——
“阮相宜!”季修登時拔高了嗓音,隻是在旁人聽來仍舊有氣無力。
“他怎麼了?”季修掙紮着要起身,卻被蘇曉芙按下。
“明兒,你先好好休息。”蘇曉芙苦口婆心道,“你把身子養好了,才有精力照顧公子相。”
她說的話不無道理。
季修這才放任自己重新躺回去,隻是嘴上還要說:“卿古,無論用多貴的藥材,都請求你救他。”
“三皇子不必多言。”卿古走到阮相宜榻前坐下,替他掖了掖被角,才又繼續道,“公子的命我自當會救。”
公子相的命于他而言,比任何人都重要。
他又起身替阮相宜整理了一下挂在一旁的衣裳,仿佛這樣做,公子很快便會醒來與他談笑說話。
卿古的手剛收回來,便聽得物件落地之聲。
他凝眸一看,地上的玉瓶赫然是他交予阮相宜的那顆新藥。
他不由得眼睛一亮。
公子有救了!
卿古一步上前,拾起藥瓶,而後碾成粉末兌了水,總算成功讓阮相宜服下此藥。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等待藥效起作用,等待公子醒來。
這一次,卿古沒有再離開半步。
因為阮相宜傷重一事,季修根本來不及震驚和傷懷自己的身世,滿心隻求對方快點醒來。
景陽門外,邢澤帶着大部隊于密林中休整。
季青臨亦帶着人馬回城補給休息。
這一戰,誰都沒有占上風。
回到臨時駐紮地後,季青臨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不,應該說是兩個。
他先是恭敬地請安:“陛下金安。”
而後才将目光落在“死而複生”的季遇身上:“白王,你……”
“二弟,我沒死。”昨日發喪隊伍出發後,季遇并未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
原因在于他多方走動之下,加之雲裴這個身份不招人,竟讓他無意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迹。
而最終确定奉帝對景陽門之變早有對策是在發喪前一夜——城中所有軍隊均被調配。
城外是他心愛之人,他不敢冒這個險,不能丢了城池又失了心中所愛。
是以,他決定殊死一搏,為自己與邢澤搏一個未來。
二來,接應之人帶來“焚城”的指令。
倘若他一開始就知玥國有焚城計劃,那他便不會入局。
他雖想要那至高無上的權利,但還沒有人性泯滅到拿全城百姓的命陪葬。
這便是他出現在此處的兩個原因。
此時,帳中除了奉帝、季遇二人,便是嚴英與季青臨。
季遇将來龍去脈掐頭去尾地說完之後,奉帝追問:“你們原本意欲何為,說與朕聽聽。”
玥國原先的計劃是,在季遇發喪之日,讓其“複活”,并以他作為人質,逼迫奉帝現身。而無論奉帝現身與否,這大奉都城都會如二十年前一般,付之一炬。
此舉為洩憤,也為複仇。
玥國的軍隊亦會踏平此地,将所有阻礙計劃的人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接着,季遇趁亂“逃走”。戰亂過後,大奉皇子均已身故,大奉的江山自然就能夠名正言順地交到他手中。
大奉也會以合适的理由作為玥國的附屬國而存在。
至此,身份對調,玥國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