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賢無奈,有嶽父幼年教育在前,他也不期待雪裡卿長戀愛腦了,戳了戳哥兒臉頰道:“爹系男友懂不懂?重點不在爹在男友,這表示夫君對你的愛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連一個不開竅的小丫頭都看得出來,你卻不相信。”
雪裡卿:“誰說我不信?”
周賢原地震驚。
見男人一動不動,雪裡卿淡淡收回目光,擡步回屋時交代道:“不是繪了界畫讓我選,去拿來。”
“……嗯喔。”
周賢回神,去西屋拿了東西,快步跑回堂屋的桌前。本想挨着雪裡卿坐的,被哥兒一個眼神震懾,乖乖去了對面。
他将一沓紙推過去,雙手撐着臉頰止不住開心道:“既然如此,卿卿準備何時接受我,很急,三天内行不行?”
雪裡卿沒理會他,伸手翻動面前的界畫。
周賢的畫與當時任何一種風格都迥然不同,從植株簡單提取的彩墨,清透柔軟半意半形。其中有些建築更是奇特,高聳入雲的琉璃方盒、華麗堂皇的異域堡壘、粗犷冷酷的奇形怪狀等等。
這些雪裡卿都認識。
摩天大樓,法式洛可可城堡,粗野主義,這些知識都源于第二世一支獨特的建築工匠隊伍。
起初他們是在民間名聲大噪,獨特的建築深受豪紳推崇,五皇子吃喝玩樂樣樣精通,聽說後直接傳召進京,合夥把皇宮造得面目全非。
上行下效,京中開始推崇。
此類奇形建築風靡滿京都,許多工匠都争相模仿。
但在權貴眼中哪比得上原版?
那群工匠一出宮,就被各方勢力上門邀請去府中改建,為了第一個真金白銀稀裡嘩啦往前送,門庭若市,風光無兩,看起來甚至比首輔府還要熱鬧幾分。
官員權貴們明着是要頭一份,實則争朝中地位。偏偏那工匠頭頭不懂何為黨派明争暗鬥,傻呵呵以為自己深受歡迎,跑出來喊什麼文明排隊先到先得,假期中概不接活。
雪裡卿偶然聽聞,覺得從某方面來說這也是群人才了,剛巧那群争搶的他都一個看着不順眼,要敲打敲打,便随手讓人去把工匠隊請首輔府來改改花園。
總之,這朝中他最大。
那工匠頭頭還算長眼,聽說是首輔府後沒再提什麼排隊假期,老老實實帶人過來改建花園,隻是遞上來詢問的後花園改建圖稿,亭台樓榭皆為古韻。
當時來送圖稿的手下還驚疑,為何給首輔府做的如此普通,沒設計宮中那般那些奇奇怪怪的好玩意兒。
還怪這工匠不知天高地厚。
皇帝都得敬首輔大人幾分,他竟然敢公然薄待糊弄。
雪裡卿不在意這些,對那奇特建築更無偏好,吩咐手下去按此安排,便将其抛之腦後。隻依稀記得某日他帶病見客,半路上遇見個人在背後喊了句:“大人日夜操勞,注意身體。”
他側耳聽了句,擡步往前去。
聽身邊人說那是工匠中的憨頭頭,想是幾句讨好,便賞了些金銀。
不久後他病情急劇惡化,新花園還沒見到,便一命嗚呼而去。
原來……
此時簡陋的茅屋裡,雪裡卿從界畫中擡眸:“是你。”
周賢眨眨眼睛,沒接上他的腦回路,笑道:“是我很急,迫不及待,你考慮考慮呗?我年輕力壯,英俊體貼,十裡八鄉也算好兒郎,先談個戀愛試試我也是接受的。”
談戀愛是什麼雪裡卿雖不懂,大緻也能猜得出是個輕浮詞。
他毫不猶豫拒絕:“我不接受。”
周賢洩氣地塌到桌面,下巴抵着桌面道:“那好吧,我過幾天再問問看。這些圖怎麼樣,是不是按照承諾都是與衆不同的設計?”
雪裡卿淡淡嗯了聲。
确實太過與衆不同了些。
見他對此态度冷淡,周賢撥開一堆圖紙,翻找出一張格外卡通的暗紫色城堡一本正經道:“我比較推薦這個,灰太狼同款,極其抗造,除了風水不宜吃羊肉以外很不錯的。”
雪裡卿掃了眼他忍笑的表情,将所有紙張往對面一推。
“你按平常規制老老實實建個宅院,保暖方便夠用即可,這些花花玩意兒給别人弄去。”
那些風格周賢也是随手塗的。
以雪裡卿的氣質,自然還是雅緻清高的古代樓閣最襯。
他另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在桌面鋪展開,其面繪着一棟結合川派與徽派特點、攀建在二十米石崖的古典塔樓。
一檐一角,繁複清雅。
“再看看最後這個?花費我算過,雖然建起來相比平常小合院貴了些,但在可控範圍内。”
雪裡卿靜靜望着那張紙,想起至死未見過得首輔府的新花園。
頓了片刻,他起身輕道。
“不了,蓋個平常的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