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段去拿麻布套到脖子上,左手小心拖起手臂,常佩蘭走過去幫忙。
她是氣黎段不把身體當回事,更多是心疼他。
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想讓他們累着,到頭來就苦了自己。
就去了趟縣城,怎麼就傷的手都動不了,手臂上的劃傷怕他們擔心都沒跟他們說,這回知道瞞不住了才告訴他們扭到手了,還說不疼,手腕都腫了,怎麼可能不疼呢,常佩蘭小心拖着他的手臂,眼睛止不住發酸。
“娘,昨天扭到的時候是有點疼,現在真不疼了。”好不容易讓她消氣了,黎段不想讓她再替自己傷心,“您不是說過,我小時候每次有個什麼傷的,好的都比别人快,這次也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那都是點小傷,能跟現在比嗎,常佩蘭低頭抹了下眼睛,擡頭對他道:“手沒好之前,不準進山。”
黎段遲疑了下:“我手這樣,進山又不能砍柴又不能采藥,進去也沒用……”
秦城遠在外面站了一陣,沒再聽到屋裡的動靜,他又等了片刻這才走過去,敲了敲門,推門進去。
“小秦過來了,”常佩蘭看到他手上的碗,都不知該說他什麼好,“碗拿過來就行了,還帶吃的,有心了,下回過來可千萬别帶東西了。”
秦城遠道:“這個蜜餞我在縣城吃過,味道比别家的好吃,帶點回來給你們嘗嘗。”
黎段剛才聽聲音就知道是他,看到碗裡的蜜餞,黎段:“……”
碗都快裝滿了,這叫一點?
秦城遠把碗放到桌上,看到黎段脖子上挂了麻布吊着手臂,面上雖不明顯還是能看出那點不情願。
“黎段的手?”
“在縣城不小心摔的。”黎段回來沒有多說,常佩蘭這會兒才想起來追問,“你老實跟娘說,怎麼會不小心摔成這樣,你進山都沒摔過這麼重的傷。”
黎段回來的時候黎季全就想問了,看他不想多說,就先催他包紮手腕了,聞言也看着他。
黎段剛才都已經糊弄過去了,又被秦城遠提起,他淡淡瞥了眼秦城遠,簡單說道:“巷子的地太滑了,沒踩穩,磕到了牆角,其實還好,就隻是扭了下手腕。”
黎段在外面遇到事情,要不是瞞不了家裡,他是一個字都不會跟家裡說,就怕他們擔心。常佩蘭才總會害怕他在外面碰到事情,就這次剛開始都還想瞞着家裡。
常佩蘭想着就來氣,勒令黎段:“手沒好之前不準進山,有什麼活兒都放着,就在家待着。”
黎段皺了皺眉,不太樂意。
“就在家陪陪爹吧,”黎季全道,“那些匣子,能做的,爹都讓你來。”
黎段還想争取,看了眼他娘,最後隻應道:“知道了。”
黎季全轉頭對秦城遠道:“挺久沒過來吃飯了,晚上留下吃飯吧。你嬸子的廚藝,現在是越來越好了。”
“好啊,有陣子沒吃了還怪想吃的。”秦城遠道,“不過明天就是趕集了,涼拌要多做一些,我得先回去準備。”
“做涼拌要緊,不能耽擱了,飯菜做好了我讓黎段去叫你。”常佩蘭指使黎段,“去送送小秦。”
就這麼點路還要送,平時黎段會很不情願,現在就怕他娘再念叨他的手,一點都不磨蹭把人送了出去。
出到門口,秦城遠轉頭問黎段:“真的是不小心摔到手?”
黎段擡頭看他。
馮來住的地方幾條巷子後面,李阿婆的粥鋪就在那裡,黎段從馮來家出來後順道過去看看,卻見地痞在粥鋪又打又砸,嫌棄李阿婆拿錢慢了,錢已經拿到手還把攤子掀了,鍋也給推倒了。
李阿婆的小孫子今天也在,被李阿婆護在身後,小孫子看到奶奶起早熬的粥灑了一地,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了奶奶的手,拿起地上的筷筒跑出去砸地痞。
被一個幾歲的小子打了,地痞惱羞成怒搬起側倒的桌子。
黎段走出巷子看到,跑過去勉強護住了小孩,擡手抵擋時手腕卻被桌角砸到,重重壓到地上……
黎段回過神,眼睫擡起,對上秦城遠的眼睛,語氣平靜:“嗯,不小心摔的。”
若真是這樣,哪裡需要先想一下再回答,秦城遠問道:“手沒好之前,真的不會跑進山?”
黎段轉眼看外面:“不去,手沒好,進去又幹不了什麼。”
秦城遠默然觀了他片刻,心裡深表懷疑,總覺得他又要陽奉陰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