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是找戰兵衛商量的時候了。蒼狼靠着樹吹響葉片，接着戰兵衛出現在樹後。李霸地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蒼狼說：“元天，你别胡鬧！舅父，撼天阙收到了你的盒子。”

李霸地說：“這是壞消息，他現在消沉得隻差找個墳頭往裡面一躺。”

蒼狼揉着太陽穴：“好消息是，我們打算讓他見見你……而撼天阙也想見你。”

戰兵衛抓住蒼狼的手腕。他想知道孫王子說了什麼。

撼天阙說：“當做是夢嗎？也罷。我曾聽聞九界有一界喚作道域，内中術法衆多，也許真有能操縱夢境的法術。不論你們怎樣實現……讓我見見夙吧。”

這夜，夙來了。他趁着月色避開所有人的視線，進入撼天阙的房間。

撼天阙沒有點燈。他站在桌邊，看着風打開他的房門，出現在眼前的正是那人，背叛他的人，拯救他的人，被他親手殺死的人。

夙把房門關上了。撼天阙向夙伸出手去，他擔心觸不到夙，又擔心觸碰得到；他害怕夙的體溫是冷的，又害怕夙是溫暖的。撼天阙殺伐一輩子，此刻也小心翼翼起來了。

他當真能擁有第二次機會嗎？他明明已經讓仇恨将所有的牽挂吞噬殆盡，他不應該再有期盼才對。可牽上夙手指的那一刹，所有被刻意壓抑和遺忘的情感又回來了。它們散發着令人眼角酸脹的熱，鼓鼓脹脹地擠在撼天阙的胸腔，提醒他三十年前他們怎樣相知，怎樣同袍，怎樣執手。

撼天阙将夙擁入懷中。

“如果這是夢，”撼天阙喃喃，“别再讓它醒了。”

夙将自己貼在撼天阙頸側，雙手也環上撼天阙的腰。他悄悄地與他的孫王子耳鬓厮磨，抓住每一秒能感受撼天阙氣息的時間。

孫王子，我也很想你啊。

月亮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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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撼天阙走路都是輕飄飄的。可不是那種愉快的輕盈——李霸地想都不敢想這種情緒會跟撼天阙有關系——而是魂不守舍的遊蕩。

他不去理會被動員了好幾次卻連一次大戰都沒打起來而多有埋怨的聯軍，更不去管通報敵情的斥候。吃喝拉撒他都随便應付，更多的時候是抱着那個木盒子發呆。

這天李霸地遇到蒼狼，對着他熱淚盈眶：“我今天第一次睡到自然醒！張大哥跟我說撼天阙連早飯都不怎麼吃了。”蒼狼說：“元天，你想我怎麼說？撼天阙是我的伯父，你是我的至……朋友，你讓我該支持哪邊好？”

李霸地說：“支持我！反正撼天阙這個情況，你不支持他，他不會打你；你不支持我，我可要跟你拼個高下。我的粼波掌現在很厲害了！”

蒼狼笑道：“我不知你如此喜歡修儒教你的武學，等内戰平息，你拜他為師如何？”

李霸地撓撓頭：“呃……免了吧，怪怪的。他想當我師父，起碼得比我大吧？對了，這段時間怎麼沒見你那幾個王族親衛？”

蒼狼說：“撼天阙疏于戰事，我隻好讓王族親衛代為注意競日孤鳴動向。雖比不得斥候，總也聊勝于無。”

李霸地說：“好喔。他們不在正好，我有些事想單獨告訴你。人多眼雜，晚上見！”

這也是一句暗号。單獨見面，就是李霸地要約月荒涼前來。

月荒涼來赴約了。他看着被李霸地塞到手裡的木盒沉默了好一陣，不知想些什麼。

李霸地說：“我給你的東西，你敢還給我就試試看！這句話好帥啊，我總算也說出來一回。總而言之，我希望這顆藥丸能保你一命，你武功平平，又同情心泛濫，可不能因為替别人擋暗箭而把自己的命丢了。”

月荒涼笑：“你希望我替你擋暗箭嗎？”

李霸地說：“我希望你活下去！王族親衛和你，一個都不能少！”

李霸地從沒聽過月荒涼這麼爽朗的笑聲。他打開木盒，取出藥丸端詳，将藥丸攥在手心裡，再關上木盒把它收入懷中。

“謝謝你的藥。”月荒涼握住李霸地的手，“如果有機會，我會用它。”

月荒涼在握手的時候，把手心裡的藥丸硬塞回李霸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