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真這樣講?”
蒼狼帶來的三個大箱子,原封不動地被侍衛們扛了回去。仆從怨聲四起的同時,蒼狼也覺得此事不妥。他對李霸地說:
“這些禮物,是我補償四方山弓弦鑄造的花費,以及修補秋霜切玉的報酬。鑄造弓弦之時,是鐵骕求衣與他交涉,當時并未給予相應報酬。他曾經無禮,我作為苗王,可以代鐵骕求衣受過。可他講……”
“怨怼整個孤鳴家,怨氣不小呢。”李霸地缰繩一松,馬幾步上前,和蒼狼位置持平,“你父王和你提過鋒海嗎?這麼好的鑄造師,我當苗王也得逢年過節走動一下。”
蒼狼搖搖頭。
“打記事起,我并未聽說鋒海這片地域有什麼特殊。鋒海神鐵,鍛神鋒其人,我還是從鐵軍衛口中得知。”
他直起身子,籲一口氣。
“孤鳴家自太祖起十幾代皇權,每一任先王多少都會得罪什麼勢力,或者,人。鋒海主人此事并非孤例,回去後,我當查閱文件,看看孤鳴家曾經做過什麼。”
“那好吧。”李霸地應聲。他們來時背着朝陽,回宮時也背負晚霞漫天。李霸地興奮地朝蒼狼叙說着在鋒海的遭遇,從凹坑到黑石,再到太極熔爐。
“當時我還納悶,那兩個地方離水槽那麼近,就算原理的确暗合太極八卦,但長得也不像太極呢。”
李霸地一路比比劃劃:“後來我臨走時上高處一看,原來放水的時候那個水槽撐開了!水槽兩邊本來是豎直的,過水的時候變成斜坡,斜坡的距離加上本來就有的距離,正好是個太極!
“而且這邊放水,那邊煙囪就開始冒煙,兩邊果然是有聯系的。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搞得那麼複雜。”
蒼狼說:“鍛神鋒脾氣獨特,并不是近來的事。也許這是屬于他自己的興趣。”
“也許吧。我看那個煙囪有些地方都缺角了,他要是改改脾氣,不至于連熔爐都沒法修。”李霸地搓着下巴,“但他穿得還挺好的。尤其劍上還挂着一個鳥形的墜,看着像老鷹。”
“老鷹?”
蒼狼略加思索,提起配劍給李霸地看他的劍穗。那是一個精緻的藍色繩結,雖有些陳舊,但仍能看出打結的繩索是用上好的絲線編成。這結由一個個彷如雀鳥頭部的小結編制而成,組合成一隻蒼鷹剪影,栩栩如生,振翅欲飛。
“是這樣的鷹嗎?”蒼狼問道。
李霸地撈過繩結,仔細查看。
“是這樣。”他将繩結放回蒼狼手心,“不過他的是金色,你的是藍色。你的結怎麼來的?”
蒼狼說:“此繩結為舅父所贈;而舅父得到此結,也是被家中親屬所贈。這蒼鷹結,代代相傳,終于也到我這裡。”
難怪它看起來有些舊了。鍛神鋒一副不願意跟苗疆沾邊的樣子,竟然和夙的家族有關系。莫非他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
兩人一路聊着其他的閑話,趕在太陽落山前回到苗王宮。苗王宮前站着忘今焉,蒼狼下馬,他上前拱手來迎。
“王上終于歸來了。”他說,“老臣已整理好急需處理的公務,還請王上随我來。”
“國師真是辛苦啦!”李霸地也下馬,拍拍馬屁股把它送走,“我還納悶你怎麼沒跟來呢。看來是蒼……苗王心疼你年事已高,專門讓你留在王宮暖和暖和。”
“少俠倒是熱心腸。”
蒼狼去王宮裡換便服。忘今焉手裡拿着缰繩,那屬于蒼狼騎着的馬。他把缰繩交到仆人手裡,讓他把馬牽走。再接着,他才對李霸地行個禮:
“王上深明大義,自當知曉,人與事皆分輕重。現在王上公務纏身,少俠家裡的事,還請自便。”
他又是一禮,再轉身追着蒼狼而去。忘今焉身後,是戀紅梅和萬雪夜。
“你……方便嗎?”戀紅梅說,“我們打算明早就動身。”
看來她是鐵了心要見蕩神滅最後一面。李霸地說:“當然方便。今晚娘和雪夜姐好好玩,我先去把東西收拾一下。”
蒼狼的餞别晚宴氣派又熱鬧,李霸地作為主客,總算吃上了炖牛肉。一夜賓客盡歡,第二天清早,李霸地帶着蒼狼送的各種東西踏上回中原的旅途。
“他很舍不得你。”
縱然有忘今焉的攔阻,蒼狼仍然依依不舍地送了五裡地。戀紅梅見他的身影總算消失在視野裡,才調笑道:
“就連送的禮物,除吃穿用度之外,尚有親手折下的一枝楊柳。有時候你講你二人情誼深厚,我還以為是你的玩笑話。”
李霸地說:“那當然了,我們一塊上過山,下過河,挨過揍,感情是平常酒肉朋友能比的嗎?不過他送的東西,大部分我也不會用,娘你看有什麼相中的,直接拿走便是。”
戀紅梅連忙推辭。問萬雪夜,她也拒絕。三人聊聊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間,鬼祭貪魔殿那黑洞洞的鬼頭大門已矗立在三人眼前。
“還沒拆完?”李霸地下意識問道。
他知道鬼祭貪魔殿坐落在靈界原址,光是動工建造門框上的那個黃銅大鬼頭,便花去許多人力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