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就看到鹿藏在隔壁山頭跳起來揮手,嘴裡還大聲喊:“阿懸!你回去吧!”其實梅花仙本不用喊的這麼大聲,兩個山頭之間距離不遠,并且他嗓門大,稍稍用點力,這邊山頭的莫懸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知道了,靜衡真君不放心他跟着莫懸。
并未緊着時間,這一趟下來,秋青白站在原地,神色照樣悠閑。
“阿懸!”秋青白聲音有帶輕喜,好像良久平淡遇見起伏,而他眼中走入特别事物。
大約是他與這雲間不熟悉,仔細壓下神色焦急,不曾想被心語出賣。對此,莫懸這樣解答。
“青白,我送你回家吧,好好歇幾天。”莫懸快步走過去,他總是不想讓面前這個凡人變得不開心,不想讓這個凡人太累,不想掃了這個凡人的興緻。
秋青白立刻淺笑着答應:“嗯,阿懸還有别的打算嗎?”
莫懸覺得這個凡人最适合笑,再好的寶貝都比不上凡人這樣的笑,這個笑并不難得,卻最值得珍惜。
“有啊,我惹師父生氣了,‘負荊請罪’去。不急,先送你。”
交了差,莫懸心情大好,忽然想到要換一條路走,不從此處下去白棠峰。
……可是莫懸似乎不認識幾條去秋青白家的路。走幾步就得停下來想想,這麼窮想了好幾回,最終隻能作罷,老老實實先回了自己的住處,再循着原先走過幾回的路,下了凡間。
他們鎮子可比那雨淋鄉熱鬧,兩地的熱鬧盡皆不同,隻是莫懸如今尚有要事在身,看不得甚的熱鬧。
莫懸捏捏袖子,诶,這斷袖子不會給才子丢臉吧,還是遮一遮。
這細碎動作正巧被秋青白看了去,他拉下莫懸遮袖子的手,怕莫懸尴尬似的,正色道:“沒人會笑話你的,别擔心。”
“好。”莫懸便安心放下手。
行人議論紛紛,比起這隻斷袖子,有些事更讓他們感興趣。
這一段多賣吃食,莫懸認真側耳,隻聽得滿地的粗鄙言辭争先恐後,人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其中獨有“肖家那個”被頻頻複議。
又是那個人,莫懸正待探明原因,秋青白卻似恍然想起一般,轉向莫懸道:“對了,阿懸,去年縣裡新上任的縣官,我聽人說是從京城來的,正在忙着給縣裡平反冤假錯案,前面有一家吃飯的地方,就是最近被平反的肖公子在經營,有機會我們去一回吧。”
莫懸點頭答應,轉而想到什麼,問道:“平反?那就是說他以前被冤枉坐過牢,既然是被冤枉的,為什麼聽起來有挺多人不喜歡他呀?”
秋青白抱歉般抿了抿唇:“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我與肖公子從前并無交集。”
他也不知道,行人議論間也沒有人提原因,隻一味地批貶,仿佛話裡這個人天生就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是日彌春已至傍晚,巷子後面不見荷色,春雨方才澆養過院裡那片花台,牆外探進來青枝幾撇,青枝夠着屋檐悄悄長出新葉,春意盎然。
兩人同行走入濃濃雨味,其中不止青白。
這就到了,秋青白回身去關上院門,興許是想留莫懸喝杯茶,再走不遲。
井水打出來,小爐子裡燒成滾滾水霧,鈞瓷茶盞澆個七分滿,于是莫懸第二次接過才子請客的茶。
“阿懸——”茶裡有話呀。
莫懸問他:“怎麼了?”
秋青白這才接着說下去:“我們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原來是要問這個,他卻不好意思直說。
莫懸應道:“過幾天!要是師父不把我關起來,過幾天我就來找你玩兒,你要是不嫌棄,我到時候在你這兒住一段,陪陪你。”
“不嫌棄。”才子最後握着茶盞淺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