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覺,原來莫懸也聽了這麼多,平平無奇,更非跌宕之事,無聊。
衙役打斷漆大人的抱怨,大人難以從苦憤裡脫出來,隻聽那衙役同樣是一頓抱怨:“大人!西頭的劉記要告屈,那肖伯禮又被告上來了!怎麼也不得消停,年初才審過他,這又來了!”
漆大人聞言,重重唉了一聲,急道:“快随我去!”
大人所講實在太多角色,這衙役之言一出口,莫懸還以為是新角色出了場,到那大人一起身,方反應過來是鄉民真告屈,縣官要升堂。
秋青白随後出去,漆大人再請他同去衙門,似是猶未盡興,等審過了屈案,大人還要再講。
才子點了頭,大人速走去,才子在後面慢慢悠,莫懸于是跳下牆頭,是要與才子在半路會合,同去衙門聽那劉記有何處委屈。
不過這肖伯禮是何等人物,令人這麼勤快來告發他。劉記把鼓敲得震天響,這肖伯禮真是好大的能耐。
莫懸沿着院牆跑上街,看見人影就朝前喊:“青白,可算找到你了!”
秋青白即就回頭,日光斜照下朝莫懸露一道淺笑:“你來了,阿懸。”
莫懸為免暴露了自己的偷窺行徑,裝模作樣道:“你去哪兒啊青白,我能一起嗎?”
秋青白便毫不懷疑,“當然。漆大人往衙門去了,我們跟去看看。”
“什麼人?什麼事啊?”聽多了無聊的故事,莫懸當然好奇。
秋青白遂解釋:“是肖公子,具體何事等去了衙門就清楚了。阿懸何時來的?”
實話實說:“哦,方才去你家找你,看見字條就來了。”
肖公子,原來他叫肖伯禮,這名字聽起來很有才氣,與他本人很是相稱。
還有一位秋公子,青衣亮眼的秋公子。
那莫懸便相陪這位公子同往,衙門外面稀稀拉拉幾個人,其餘要進去的早已站在了公堂外。
場面還算是幹淨,沒有莫懸預料的兩家吵嚷。兩個走進去成了看客,直看到一對匆忙的夫婦跪在堂下,而遭告的肖公子被架着不能動彈。
漆大人先行一步,換了官服正從堂後端持着走了出來。這縣令的衣服粗糙如麻布,披在他身上倒顯得出清正廉明,若是能去掉神色裡為他打上“貶官”印記的惆怅,就更像樣了。
大人整好坐下,手邊一塊長方形的硬木,上面棱角規矩——莫懸還是第一回看見真的驚堂木,雖然離的遠了些,仍然想的出漆大人拿它震懾公堂的場面。
“堂下何人?所為何事?”
漆大人這一句,莫懸确是在戲文話本裡見過不少回,十分之熟悉。此言一出,下面的人就得生動着一張臉,如哭喪着、憤怒着、怅然着或是怨毒着,說出一長段指控之詞,隻是話本多有離譜之處,事實如何,莫懸尚未見過。
哦喲,果然:“小民是鎮西頭劉記飯館的老闆劉炎志,今天要告肖伯禮在酒水飯菜裡下藥,毒害了客人,害得我們全沒了生意!這麼一樁醜事,小民本不想将他告上公堂,可是肖伯禮實在太猖狂了,小民是迫不得已才來擊鼓鳴冤的!”
漆大人聽着就很快皺起眉毛,仿佛這劉炎志所說比編的話本還要離譜:“可有證據?”
劉炎志同樣很快搬出了證據,說着他嘴臉都恨了起來:“大人,肖伯禮的人品就是證據,他以前做過那些事,用不着什麼别的東西證明,他肯定是在……”
這說錯人了吧。
漆大人又仿佛聽了多惡劣的話,捏在指間的驚堂木急直落下,喝道:“住口!他業已翻案,乃是誤會一場,你若再用此事來說話,便是誣告!”
便将堂下震得清醒,劉炎志吓得縮緊了脖子,瑟縮着收回筆直指向肖公子的手臂。
漆大人轉頭看了一眼邊上被人架住的肖公子,準他掙開了束縛,也跪下地來。肖公子懇說道:“請大人明鑒,肖一覽在此謝過大人!”
他不是叫肖伯禮嗎,别人都這麼叫,他自己卻憑空改了名字?算了,不管這個,先看熱鬧。
劉炎志見狀如此,不甘心就此罷休,連“誣告之罪”也不顧了,繼續恨恨逼說:“大人,他定是在裡面放了讓人上瘾的東西,如今小民的鋪子沒生意,來的客人還老是抱怨我家不行,我家這些年憑着是一顆良心,大人要為小民做主啊!”
劉記老闆跪着抹起了眼淚,真心委屈。這回他倒不指着肖公子,反而規矩些将手貼在大腿上,不是全不怕那句“誣告”的。
“大人——”看客堆裡忽然湧出個聲音,語氣似乎看不得此情此景了,所以他不做看客,他要插手。
是誰?不見其人先聞其聲,關鍵莫懸非常耳熟這聲音,一時間實在想不起來。于是莫懸眼看着度鶴繁高傲着身段走出錯落人堆,頓時震驚了。
分明隻憑他這氣質便能一眼看到,偏偏莫懸抱柱而立,視線全被擋住,再怎麼瞟也瞟不着柱子後面的他。
怎麼哪兒都有他的熱鬧。看來仙庭之上最負盛名的取微殿,就是他一個一個地方跑出來的,名副其實了。
但是熱鬧歸熱鬧,他來這裡湊什麼熱鬧,莫非雲間那些大小事情已經無法令他滿足了?老天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