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八光莎拉果然不在她的房間裡,她的經紀人現在近乎崩潰。
“光是娜娜醬的事就夠我們忙的了,結果現在二四音章子和英二也出事……我們事務所是被詛咒了嗎?!”他咬牙切齒地吼着,握緊手機的右手顫抖得厲害。我不知道他是因為這些人的死亡極度悲傷,還是為公司秘密即将曝光出離震怒,我希望是前者。
但是,這種想法在下一秒就被這西裝革履的陌生男人打破了:“我就猜到事務所來的電話準沒好事,還特意到門外接,我哪知道一轉頭她就從房裡不見了……都是這位女警察,她跟着我跑出門來才會發生這種事!!你們警方要怎麼賠我們,萬一連莎拉都出事,我們事務所就完了啊!!!”
我覺得像你們這樣的事務所——“早就該完了,垃圾園事務所!”大山導演激烈的言辭從客房門口響起。
這幾日裡,劇組各人都各自回避着案件的偵查工作,像是怕被懷疑到自己身上似的,當然通常來說都是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導演第一次主動參與進偵查現場,順帶還與我内心的冷漠吐槽産生共鳴。
不過,說這話也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花園事務所是個什麼玩意兒了。我當然明白他是顧及到業内顔面沒有揭穿這些,但另一種可能則像是在說,演藝圈的常态就是如此……一點都不想了解這令人遺憾的内幕。
經紀人怪叫着喊出他的名号:“大山大導演,您可不能這麼對合作事務所!”這下我可以确定他是氣到渾身發抖了。“我們事務所這次有大量藝人參與合作,您想一句話否定我們的努力嗎?!”
“要不是章子在,我會和你們合作?!也不看看你們家的小鬼都什麼水準!”導演嫌棄地啧嘴,“行了,就當我這幾個月白費,大不了被輿論壓下來不上映,我還巴不得沒人看到你們那些蹩腳藝人呢!”
“這話太過分了!殺害娜娜醬的兇手明明是二四音章子——受害人可是我們事務所一手培養的年輕人啊!!”激動到摔了手機的經紀人直直沖到了導演面前。離他們最近的高木趕緊攔下了他:“那個,現在不是說這個……”
“你要這麼說,那阿豪怎麼回事?你想說也是她幹的?那個天天開着跑車回市區的伊萬斯也是?現在八光跑了,難道也是怕被章子的怨靈殺死?!”
“誰知道她當初跳到我們事務所是什麼目的!我看就都是她計劃好的!她可以買兇啊!她不是以前還被大人物包養過嗎?被抛棄後發現自己人老珠黃,看到比她當年還紅的年輕人就精神扭曲了,肯定是嫉妒——”
“閉嘴吧你!隻知道道聽途說一些有的沒的,就你也想來談章子!”
兩個大男人沒完沒了的争執讓人煩躁,餘光瞥到與我并排站在房内的安室向前走了一步,我還以為他要提出優先找人的方案,結果卻見他拾起了被扔在地上的手機。
此時,止住了争吵的是另一個人的聲音——“夠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隻是這一道厲聲,就成功讓那兩人連呼吸都安靜了下來。這非電影,而是現實中的警方代表——目暮警部的魄力:“兩位該知道現在的情況,還是好好講話吧。”
宛如啞了火的槍炮,經紀人隻能拼命咽口水,壓抑怒氣。而大山導演則是嘴角抽動着,演員一般地在瞬間就從激昂的情緒中沉穩下來,語氣緩慢沉重:
“怪我,章子邀請的劇本家工藤優作君明明提醒過我。接連的事故讓我感覺這趟拍攝不順利,就緻電問他認不認識國外的風水大師,結果他竟然不知道電影已經開機了。那時候章子說為了感謝他的劇本要親自去通知開機,我一直以為是他太忙才沒來探班,沒想到是章子故意沒告知他……我本來想是專心演戲的章子忘了這事吧,但優作君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提醒我注意章子的情況,還幫我重新調整了日程表。讓我把章子的對手戲都集中壓到最後階段,并調開她和同事務所年輕人的日程,盡量不讓他們非對手戲的時候同日拍攝。章子這一次的表現堪稱完美,還主動教導各位青年演員,如果告訴我她有什麼隐情,我隻會認為,她這次是想結束女演員的生涯。”
随手翻了幾頁手中的日程表,導演低垂着他作為一位知名導演總是揚起的下巴:“我也真傻,以為演員的盡頭隻是息影而已。沒想到她是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在殺人之後——就像是電影中的角色那樣。”他轉頭看向警部,少見地保持了禮貌:“剛才你們有個警察來告訴我章子的遺書裡有提到我吧?告訴我她畏罪自殺和向我謝罪電影的失敗這兩件事。我知道你們不會把所有内容告訴我,但是我想這件事還是盡早說清楚好。”
他捏皺了有些翻爛的日程表,聲音又變得堅定有力起來:
“我就是為這個來找你們警察的。現在不說清楚,館外那群‘狗’們可不管真相與否——他們隻會給所有人潑上髒水,一個都不放過!”不過毒舌的他還不忘繼續嘲諷一句,“反正記憶力不足的‘豬’們隻要有八卦吃,才不管有沒有摻髒水。”
把受衆說成是豬未免有些過分,這位導演難道不怕他被八卦雜志寫成罪大惡極超越兇手的boss嗎?可是,我稍稍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思——他一定認為二四音變成這樣,全是因為最近有“狗”在挖掘她以前的黑曆史吧?如此把惋惜和沉痛的罪責怪到消費“狗話”的人身上,他在聽聞二四音自殺的消息時肯定就氣瘋了。
這番話語過後,他才走進客房内,可沒想到之後竟然還跟着三海、十河、十一、一條等其他藝人。看來他們都是為了聽一個真相才聚集于此。剛才走道上警方尋找八光莎拉的傳喚聲,看來讓他們從恐慌中下定決心主動前來了解真相。
他們也感覺到了嗎?二四音章子并非出于嫉妒去犯下的殺人罪行,就像是我猜想的那樣。
小偵探說了這是一幕“複仇”劇,雙主角中一位是她,另一位是八光,兩人合謀殺害了西田娜娜和英二·伊萬斯。這并不是因為扭曲的心理讓兩人一拍即合,這場合作大戲必須保證對方不出賣自己,因為一位畏罪自殺轉移警方注意力後,另一位要繼續再殺一人,兩人之間隻有共同利益,或共同情義的兩種之一才能作為保障達成合作,而八光顯然是完成了這份約定。
能夠推動她們一起行動的肯定不是利益——她們現在毀了這部電影,之後會怎樣沒人能保證,我想她們不會被虛榮心驅使至此。那麼唯有感情了——兩人為了自殺的女兒(好友)八乙女音子進行複仇,這是如今最合理的推論。
兩位偵探早就先于我推理出這些了吧?所以安室才說“對方的目的都達到了”,到這一步,已經很清楚兩位殺人兇手的目标與成果,他們兩人心裡也多少了解了二四音章子的為人才對。
大山導演既然那麼相信和同情二四音,應該把真相告訴他——告訴他,二四音女士真正的故事——
“那個……”可剛開口,我就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比起開場白要怎麼讓大家相信我的話,我此時心中的想法卻是:餐廳的咖啡肯定是糖分和咖啡粉的比例搞反了……因為這次根本就沒用!面對衆人投來的目光,我卻無法表達剛才腦内的想法。
“雖說有了認罪遺書,但不可否定其中還存在别的可能,對嗎,目暮警部?”
将我引來的注意力拉過去的人,拯救我每次窘境的人,必定是那個男人——安室透。
他鎮定自若地踱步到經紀人面前,将手機禮貌地交還給他後,又走回衆人間的中心位置,望向在場人裡最有決斷權的警部:
“這樣吧,我知道警方現在沒辦法公布遺書内容——那很可能是為了掩蓋别人的罪行而做的虛假證詞。就讓我以私家偵探的名義來推理這起案件的動機,作為另一種可能的推測告訴各位吧?”
目暮警部說話之前,佐藤倒是先配合地發言了:“沒錯,我們不能單憑遺書就結案呢。”緊接着男友高木也附和:“不如就聽聽推理吧,警部?”這兩人先一步贊同,警部也沒有強硬的理由了,不如說,他好像就在等這樣的情況——他也一定對二四音的遺書有所疑問吧。
他拉低了招牌的帽檐,語氣裡卻比剛才的威嚴要和善許多:“偵探的合作我們當然不能無視……就拜托你了,安室君。”
“我很樂意。”兼職咖啡店員的偵探露出了營業時的迷人笑容。
“我想各位業内的人一定比我們更熟悉過去的演藝圈新聞,那麼我想你們多少有聽過一個名字吧——八乙女音子。”
最先開口的人反而是剛才的經紀人:“為什麼會提到她的名字?!她是……”他卻半途沒了聲。
瞥了他一眼,安室隻是淺笑,毫不介意被他打斷:“她是貴社曾經的藝人吧?也是八光莎拉小姐和西田娜娜小姐同團體的成員。我稍微調查了一下,她曾經醜聞纏身,最後年紀輕輕地選擇了自缢。接下來我要說的,不過是一種猜測,但我想那應與事實相差不遠才對。”
他停頓了幾秒,似乎在等有誰會反對,然而現場的人們誰都想知道真相,所以并沒有人提出異議。至于那位經紀人,隻是張了嘴,就被警方和導演的氣勢給瞪靜音了。
“那是幾年前的事,八乙女音子與西田娜娜的組合中隻剩下兩人,當時的八光莎拉因私人原因暫時退出了組合。因為有目标而上進努力的八乙女音子在西田娜娜看來,可能是價值觀完全不同的人吧。出于嫉妒,也或許隻是好玩,她想把八乙女拉入自己的社交圈裡——一個與藥物、私生活混亂作伴的圈子。”
用詞的謹慎是顧及到在場的人裡還有蘭和柯南吧,不愧是體貼的安室先生。
“我想其中多少有幾分強迫的意味,并且連英二·伊萬斯也牽涉在其中。總之,那些事并非八乙女所願。經曆了那樣的事後她沒有立刻自殺,甚至連隐退之意也全無,這樣的事讓西田感到了挫折。她開始長期地——或者早就在——霸淩這位‘隊友’,最終将那些爆料出賣給了媒體,導緻醜聞的連續爆發。”
“你、你胡扯!你竟然抹黑我們事務所!”經紀人吼道。
沒有反駁他,而隻是冷笑了一聲,安室選擇對大家解釋這種猜測:“我會這麼認為,是因為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和媒體打交道的方法。一般拿到爆料的媒體,會事先放風給相關事務所。一方面可以拿一筆錢息事甯人,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得罪對方,畢竟媒體和藝能事務所是唇亡齒寒的關系。因此,貴事務所一定有收到媒體的通氣。但即使如此卻依然報道成了醜聞,這說明貴事務所已經決定抛棄這位藝人了。同時,也是為了保住其他關聯藝人吧。
媒體記者不會笨到不辨真僞就報道,然後等着你們的律師函,他們首先要調查,以他們的嗅覺,很快就發現,不僅是八乙女,西田、伊萬斯,也許還有更多藝人都有同樣的醜聞。而且這麼巧,都是同一個事務所——這可是一樁大新聞,足以毀掉一家事務所。他們當然會與你們談判,然後彼此妥協地……将八乙女出賣到了台面上。由此可知,八乙女音子的自殺,間接的兇手便是西田、伊萬斯、事務所與八卦媒體。”
“安室君,請你說重點。”警部催促着,目前八光莎拉還在失蹤搜索階段,他的耐心嚴重不足。
“抱歉,我隻是想讓在場的各位更清楚前因後果。”藝人和導演顯然很贊賞安室的行為,在安室這麼說的時候紛紛點頭。
“那麼我說快些吧。八乙女的死讓好友八光莎拉決心追求真相,她回歸事務所,打探消息,卻一無所獲。這時候,她從八乙女去世前參與的某檔與時間膠囊有關的綜藝節目中想到,也許那時間膠囊裡有她要的東西,于是去聯絡了當時的節目組,當時已是八乙女死亡2年後。綜藝節目裡的道具通常在結束後會事後銷毀,但時間膠囊不同,節目組一定是保存在了倉庫裡。她通過一位記者的幫助,順利得到了膠囊裡的資料,發現了八乙女留給她的信息。”
一旁同為女藝人的一條郁海,頗為認真地提問:“不好意思,這裡有個問題,節目組的道具基本都會有工作人員檢查,就像你說的,還會有記者在場内采訪留下資料。八乙女小姐難道不怕寫下的信息被爆料出去嗎?按照你的說法,當時她還有通告,也就是說在醜聞出來前,還沒被封殺吧?”
“果然業内的人很了解呢,我想她也應該很清楚才對。”安室解答道,“之前我說了,八乙女被欺淩是在八光暫時退出期間。那就是說在之前有八光在,八乙女并沒有遭受到這樣的對待。所以我認為,兩人一定是非常親密的友人。那麼她們有秘密暗号就不奇怪——比如說某個地方,某個網頁等等,她們在那裡藏有彼此的秘密,不為人知。八乙女隻要在時間膠囊裡的道具上提示這個暗号,八光就能知道該去哪裡找到。”
一條點點頭,表示她接受了這個回答。
“于是八光得知了好友的經曆,那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為不堪。她在平日與同事務所的西田、伊萬斯的長期相處中,持續着這種恨意,直到這裡,都不過隻是仇恨,不到複仇的地步——直到她與二四音章子相遇為止。”
這個名字的出現,讓所有人幾乎都伸長了脖子渴望更快聽下去。
“知道八乙女的死亡原因後,二四音章子決定複仇,八光強烈要求參與。如果隻有自己,那麼複仇不會太麻煩,隻要抛棄自己的未來和名譽,直截了當地殺死那兩人或是揭露真相都行。但如果與八光有關,二四音就不得不考慮,事務所是否會報複到八光頭上,以及對這件事的求實。這個年齡的女藝人很少跳槽,但她卻來到了花園事務所,在事務所期間,她很容易與另三人有更多的交彙,而後确信了八光的話,開始安排複仇。
關于死亡方式,她應該一開始就想到用與吸食藥物有關的方式——注射毒物殺人。可是要自然地讓西田他們接受不容易,她們無法接觸到别人藏起的注射器和藥物,也沒辦法很簡單就讓對方接受自己給的藥物。那隻有一個方法,變為同夥——在這件事上,八光比二四音更适合,八光主動去參與到西田那個社交圈裡,很快,她們就成為了‘同伴’。”
“可是她們兩人的關系不好吧?”不知是哪位藝人吐槽。
“是啊,她們表面上是這樣——但即使如此也沒有解散組合,對于已經成年的兩人而言,反而很奇怪吧?我想這應該是八光的主意,她覺得兩人經常在一起容易說漏嘴,盡量少說話才不會讓人懷疑兩人會出現在同一個私密場所。但事實上她們的關系并沒有看上去那麼壞,這兩個多月裡住在彼此的隔壁,那位據說很挑剔的西田小姐沒有怨言就能表明了。”
還算能接受這個解釋。
“回到剛才的話,既然牽涉到了八光,二四音就無法用簡單的方法殺人了。她需要安排可以讓八光不被懷疑的布局——就像是推理小說那樣。于是她做了這部電影的企劃,找到推理小說家工藤優作,提出需要一份關于連續殺人事件,以自己為兇手,有一名女性共犯的劇本,并提供了幾位自己希望加入的藝人名單。工藤先生很完美地做到了,甚至在藝人名字中也玩了推理小彩蛋。但他當時并不知道,自己在小說中用的幾處詭計,稍作修改就成了二四音和八光的詭計。”
“詭計?”衆人看向導演,見他翻了日程表好一會兒才發現手裡沒有劇本:“可惡,我把劇本扔給編劇了!”
對于他這個小插曲,安室并不介意,按照他的節奏繼續推理:“我昨晚向你們借來了備用的劇本,劇本中,兇手為了不讓人目擊到自己而利用附近拆空屋的工程梯逃離作案現場,而現實裡,雖然不是兇手,但西田娜娜确實是用這個方法去的空屋。我想是八光直接約她去那裡進行藥物交換吧。八光告訴她要是被監控拍到可能會有人生疑,所以建議她用這種方法離開。我之前的猜測和遺書中所寫相同,認為二四音和八光中的一人買通了酒店‘派遣員工’交換身份去殺人的,但現在想來,八光應該也是利用了同樣的方法——外部的梯子架在西田屋子的窗外側,這裡是隔壁,她隻要願意冒險,通過外部裝飾的彩色玻璃的窗台,還是能移動到達的。”
這番話中,佐藤警官已迅速移動到窗台前,打開了房間窗戶往外看:“到梯子的距離目測為8米,窗台連成一條直線,能作為踏腳闆的寬度約20cm,會不會有些勉強了?”
“不,隻是從這間房到隔壁西田屋最近的窗戶的距離就夠了。我想那應該隻有1、2米的距離。”
“目測距離1.2米……嗯,這個距離用點力應該能跳過去,隻要讓對方離開時把窗開着就好了。”佐藤将推理順利補完。
确認了佐藤的查實後,安室繼續下去:“八光用這種方法約出了西田,把注射器交給她,成功殺害了她,回到房間。為了證明自己在房内活動,八光和二四音分别多次叫了客房服務,但她們恐怕沒想到,這成為了她們被懷疑的起點吧。接下來,她們的目标就剩下伊萬斯了。人人都知道他有自己的跑車,隻要在跑車上做點手腳就行了。此處惠比町隻是個小地方,酒店附近大一點的加油站根據定位地圖顯示有一家,隻要有車,這兩三個月總有和他的車一起去那裡的時候。兩人中的一人用電話引開後,另一人讓加油站員工相信他們是認識的人後,就很容易接近車了。
而今天,察覺警方開始懷疑八光和自己,二四音知道現在必須讓兩人中的一人解除嫌疑——即使執行人是八光,但二四音的作用就和電影中的一樣——她是主謀,八光隻是殺手。她當然要擔起責任,于是寫下了認罪遺書後,用和八乙女音子同樣的方法自殺了。把殺人歸罪于自己,這樣就可以讓八光被排除嫌疑。不過,也正是她的自殺,反而讓我發覺了之前沒有考慮過的問題。既然二四音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和名譽坐實罪名,那麼八光甘願吸食藥物去取得西田信任也就可以想象了。她們兩人都是堵上了自己的名譽和生命在複仇。”
“聽下來大緻懂了。但是章子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因為八乙女是……”導演顯然是很了解二四音的人,他已經猜到了最關鍵的那部分。
也沒有打算隐瞞,安室便當着大家的面如實相告:“八乙女音子是八乙女章子——藝名二四音章子的女兒。”
衆藝人不乏有驚呼的,剛才那位經紀人也完全是震驚狀态——可見他是真的不了解他家的藝人。
大山導演默默感歎:“我知道她那時候和一個大人物不倫有了孩子,可我沒想到也是圈裡的……”
“二四音章子——二四得八,音諧音乙,在從藝後就使用的這個名字裡包含了本名。八乙女音子進入演藝圈,并且在遭受霸淩和欺辱後依然留在那裡,我想是為了更接近自己的母親吧。作為私生女的她不被任何人承認,也沒有辦法和母親過上普通母女的生活,至少希望能更接近她一些,能說上話……”安室感慨着,語氣中透露同情,“是這些支持着她,所以斷絕了她在演藝圈前途的那些醜聞,才是真的殺了她。”
“章子女士是為了女兒,八光小姐為了好友而複仇……這部電影竟然是為了這種事……”作為女主角的一條,最後也隻剩唏噓。
幾秒内,大家都沉浸在這聲歎息裡,沒有人出聲。目暮警部最後總算開口了:“那也就是說,她的認罪遺書裡描寫的犯罪過程,全都是為了掩蓋另一個人——即八光所寫下的僞證。那是謊話連篇的遺書,竟然不惜做到這個地步……這位大物女演員。”
“不,我想至少,動機的那句:西田娜娜‘讓她想起自己失去的最重要的東西’,一定是真話。”安室隻是禮貌地回以微笑,輕描淡寫道,“西田越是活着,就越會讓她想到死去的女兒無法複生吧。”
比起真話假話,我倒是想知道,他的推理為什麼和之前告訴我的不一樣,難道每次他讓我不要打擾的時候,都在反複推敲之前推理的漏洞嗎?原來聰明人也不是從一開始就看到全部真相啊……嗯?這樣一想,我豈不是看到他推理錯誤的一面了?會不會折損他聰明人的形象?
好吧,我會裝作不知道的,反正誰都會有點小失誤的對吧?至少他願意讓我看到失誤的一面,說明他是信任我的……希望是這樣。
“但是,安室先生,還有一個地方不明白……”我聽到柯南的聲音,可我才低頭找柯南,安室就像是早料到了他的發言,站到了他面前:“那麼接下來我們就去找八光小姐吧?”
“啊,對對!”高木趕緊來到兩位偵探身旁,“最重要的八光現在在哪裡才是大問題!”
“那個嘛……”兩人看了彼此一眼後,一同伸出手指,指向佐藤警官——的方向。
兩位警官一愣,又同時“啊”地一聲醒悟,向窗外的爬梯望去。
——“在上面嗎?!”
24
不能讓外面的記者注意到,警方隻能先行出去驅散了他們,安室則從西田娜娜的房間窗戶往建築頂部的玻璃頂爬去,不知什麼時候柯南也上去了。見到如此的小蘭邊喊着他(根本喊不住)也隻能連忙跟上。
“真是自說自話的孩子……你可别再跟上去了。”警部既然警告了我,那我隻好作罷。不過我是有點想看看上面的情況啦,可惜……
轉頭發現,導演和藝人們也跟着我們到了這間屋子,我注意到三海的目光在我身上,就走了過去,沒想到他卻走出了客房,我也隻能跟了上去。他室友話要對我說吧。
“謝謝你們解決案件。”三海對我報以笑容,應該是對凜王和自己的安全放心了。
但我卻沒有那麼放心,豪五空的死不是意外——可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三海,我怕他會把這份死怪罪在自己告知了秘密的份上。
“……豪先生,真遺憾。”我暫時隻想到這麼說了,要是安室在,一定有辦法把說辭弄得更巧妙些。
三海的笑容總是很輕易就消失了。
“他是一位優秀的前輩,很可惜,他太好喝酒了。常年的打戲折磨着他的關節,不喝酒他就無法忘卻疼痛。”他輕聲道,“我原本打算求助于他小凜的事,但他卻給我介紹了以前高中的另一個人——很巧合的是,對方最近在這家酒店裡做派遣員工。”
我的大腦頓時提了神——他說的是角川吧?
“角川……是我高中社團的後輩。他知道了火乃、涼、玲的遭遇後,說接下來可能會是我——”他的聲音忽然沙啞,可是表情卻仿佛在笑,“如果到我這裡就結束的話,這樣也不錯。”
……?不對。
好像哪裡不對。
他說的是——“……角川?”
“全名叫角川栖,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
我努力回憶腦中關于這個名字的記憶——我是知道有這個人的。當年拳法部裡确實有這号人物。
可是,他長什麼樣?他和我關系如何?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我為什麼都記不清?……而且更重要的是,淩晨我看到的人,應該是免古地啊!連豪五空都是這麼叫他的啊?!
“……不是免古地?”
三海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這個人?”
“我……昨……今天淩晨,看到你和豪先生、一起……他叫那人‘免古地’。”我斷斷續續地,努力表達看到的事實。
“啊,那個啊。”他恢複到以往的從容,“那是五空先生的老毛病了,他老是分不清免古地和角川。那兩人以前在學校,長得有點像,不過免古地身材比較高大,很适合練拳法,倒是角川沒什麼力氣,阿涼私下裡還叫他們‘強弱兄弟’呢,兩人關系也像兄弟這麼好。”
我不記得。真的一點兒都沒印象。但是發現了一件之前沒注意到的事——我過去一直認為現在遇到的角川是當年在寺院見到的角川有藻,那個阿角是瘦瘦的。但最近角川說他其實是“免古地棲河”,也就是說,是寺院記憶裡的“我”,那麼他就不是之前我認為的“從猴子變成猩猩”,而是一開始就是“猩猩”。這和三海如今提到的高大身材相符,我也算理解了為什麼他能進拳法部還拿到了青章段位。
可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去回想,都想不起“角川栖”的影子呢?而且還是關系很好的“兄弟”——我并不記得那時的我有多少親密朋友。
“不過,”三海變得緊張的聲音吓到了我,“五空先生這樣後,我反而也擔心起他了。你說,是不是知道了火乃秘密的人,都會這樣呢……”
恐怕就是這樣——這話我說不出口,但我倒是想到了之前有想對他說的話,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單獨告訴他。可是現在的我很難表達清楚,是不是再等下一杯咖啡之後會比較好呢?
結果,沒有給我猶豫的機會,高木警官的呼喊聲從窗台邊傳來,我們匆匆回到了客房内。
“報告警部,八光莎拉站在玻璃圓頂的邊緣,似乎有輕生的迹象!柯南他們說什麼她都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