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住手!”我忍不住喊道。
習慣性的粗魯用詞讓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了“咦男的女的”的疑惑,接着我聽到了美羽的嬉笑聲,他的聲音顯然比我更像女孩子。不管他想做什麼,至少現在我是被動方這件事已經是必然了。
無論如何,我得從旁人的矚目中逃開。盡管腦中被謎題占據,我還是用盡全力的速度從這條街拐了出去。
當我稍微松懈下來時,美羽的身影又出現在了周圍這條新的街道上。“好——慢——”我看到他在非常近的距離下再次誇張地動起了嘴唇——他絕對是故意的!
看來無論如何今天他都要纏着我了。因他剛才的行為而氣惱,我決定化被動為主動。而主動的方法就是——“我要回去了!”
當我說出口的時候,他原本興奮的笑聲果然停下了手,就像是發覺到這場追逃遊戲并不在他掌控中那般。我稍微懂了點對付他的方法——打斷讓他感到愉快的行為就行了。他以捉弄人為樂,就反過來讓他失去那份樂趣。
我故意轉過身去,卻并不是向來時的咖啡店的方向,而是選了另一條路走。
我能确定,現在是他在跟着我。
大約走了二十分鐘,我不确定他還在不在身後,在我猶豫是否該回波洛時,遠遠地看到了熟悉的觀光電梯——是米花酒店,我竟然就這麼走到這裡了。周圍的街道顯然也是之前和安室開車回去的路。幾天之前,我還在那樓上與安室透一起查案。
這麼說來,上一次雨男殺人的現場就是在米花酒店的天台來着,要是他還跟着我,我幹脆把他帶去重返現場,一邊引誘他親述殺人過程,一邊暗示認識的酒店保安去報警,來個當場逮捕好了。
不過我也就是想想而已,在沒有做好防範的準備下貿然行動,萬一害死保安就糟了。再說在逼到絕境的情況下,我也無法保證他不會殺我。我還沒做好這麼快死的準備。
于是,我在離酒店隻差一段路的地方停下了——在那棟廢棄大樓的門前。
這個地方正好。既然美羽沒有要殺我的意思,我也不希望牽扯到其他路人,把他帶進去問他究竟有什麼目的,是現在我該做的事。而且這裡的話……
“……要不要進去看看?”
我回頭望向身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裡沒有人。
走20分鐘對他來說太過難熬了嗎……不過對我來說這倒是好事,我不用再去煩惱該怎麼應對美羽。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以那位安室透的智慧,他一定猜到我所謂的有事絕對不會是“想吃限定布丁”“想看書”,而是能一針見血這與我可能知道雨男的真實身份有關。之前指紋的事因為沒有遵守約定,他還能理虧不詢問我由來,可這一次他有十足的理由質問: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而後又将會是全程盯梢,不會讓我再自作主張了。
也就是說,我以後也沒機會來這裡瞧一眼是否會再見到死神先生。既然如此……
16
我很快就适應了漆黑的樓梯間。自從上次我和安室透從大樓内部走出,被他打開的門鎖直到今天都沒有被重新鎖上。想到上一次走内部樓梯時也是和安室透一起,突然又心中有愧起來。等我回去候,如果他問起的話,我還是老實回答吧。
他是現在離我最近的人,我伸手可及的唯一一人,也是唯一會向我伸出手的人。在他希望我相信他的時候,他說會陪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是真的希望他說的是真話。所以,我也想回報給他真話。欺騙他隐瞞他這種事,我不想做。
沉浸在思緒中,我緩慢地走着,大約到了五六層的部分,突生了一種窒息的感覺。
我走路的節奏很均勻,那是因為我在思考事情,但當我走在拐角的平地上時,為什麼腳步聲和走在樓梯上的回聲差不多呢?
于是我小心地放輕了腳步聲,甚至故意停頓了一步,企圖弄清這種奇怪的回響是怎麼回事。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一聲,兩聲,三聲,四聲,五聲。
回響聲,多了一聲。
——有人跟在我身後故意配合我的腳步聲隐藏自己!
是美羽?還是别人?總之這樣隐藏自己行蹤跟蹤人的不會是好人吧?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不再像之前那樣不冷靜了。我清楚要是奔跑起來或者三階并走兩步,以我的體力絕對撐不到頂樓。我不能打亂自己的步調。對方顯然也沒有要與我突然拉進距離的舉動,腳步聲依然配合着我的聲音上樓。
一層,又一層……察覺到我因體力的原因步伐變慢後,對方也跟着放慢了。我調整着自己的呼吸,盡量不讓自己太過疲累。
當我走到12層的時候,我清楚還有三層就能到達頂樓了。努力回憶着那天看到的天台的構造,也許我趕緊上去後鎖上天台的鐵門是最快的。
說幹就幹,我先在12層到13層的中間停下,果然樓下細微的腳步聲還在繼續,但對方也很快停下了,似乎察覺到了我察覺到了他。(禁止套娃)
而後……
“————!”我憋起一口氣,一路狂奔向天台。
在被運動充血造成的些微耳鳴中,我模糊地聽到有比我更快的腳步節奏從下方迅速靠近。
就隻有2層——隻有1層了——是鐵門!
我重重喘着氣,伸手就要推開那扇門。無論那扇門後的天空下是否有死神在,至少對我來說那是比黑暗更敞亮的地方。
“——啊……!”
擡起的手臂被一把鉗制住,另一邊還有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一股顯然是男人的力道将我向後一扯,我倒向了一具很明顯是男人的軀體上。
根據呼吸的聲音我知道,男人的身高在我之上,那顯然不會是美羽了,美羽和美雪的身高相近,不可能呼出的氣息在我頭頂上。
那麼……到底是誰?還有被抓住的手臂上這種熟悉的感覺是……
“跟蹤你的男人從外側樓梯繞上天台了,你還是不要過去為好。”
低沉而優雅的男性嗓音悄聲在我耳邊說道。他的呼吸非常平緩,完全聽不出他剛跟着我跑了幾層樓。
如果是安室透,我現在就全身放松下來,完全聽從他的安排。
如果是陌生人,我則會戒備起來,考慮對方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可他是……
溫熱的感覺在被他捂住嘴的手邊聚集,男人意識到了什麼,松開了手。
此時的動作就像是他從背後抱着我似的,他後退着,将我拉到鐵門旁的死角裡,調整着避開鐵門的方向。
我用盡可能小聲的音量,試圖吐出那個熟悉的名字。
“死神…先生……”
——“那個稱呼,可真叫人懷念啊。”
我記憶中的死神,此刻複活。